“传旨,从今日起,宜里布不再担任亲军营提督,降至镶黄旗佐领,至于这三十个酒囊饭袋……”
康熙背过手,思考片刻,
“撵出亲军营实在太便宜你们了,来人!”
“奴才在!”
“给朕把他们拉到营地中央去,各打二十军棍,朕要这亲军营里的兵都看看,在朕的亲军营里头不求上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宜里布听闻康熙将他调离亲卫营时就已经瘫软在地了,可面对这样面色平静的康熙,他甚至连求饶都说不出来。
伴君如伴虎,当一位帝王在极度愤怒之后逐渐恢复平静时,那恰恰意味着他内心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极致。
这种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的状态,实则暗藏着惊涛骇浪。
他若是求了,命都可能要丢掉半条。
宜里布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康熙的仁慈。
至于那三十兵丁,在听完康熙的审判之后,一个两个直接趴在地上哭爹喊娘,祈求康熙饶了他们。
军棍的威力可比胤礽当初在乾清宫挨的板子强多了。
哪怕是常年训练的壮年兵丁,在挨了十军棍之后也要在床上趴半个月。
这二十军棍打下去,但凡受刑者的身体素质不合格,躺一两个月都是轻的,说不准还能要了受刑者的小命。
胤礽听到也只挑了挑眉。
心中没有半分同情。
以胤礽的视角看,身为军人的职业素养之一,就是是否拥有强健的体魄,否则怎对得起百姓岁岁纳税供养他们?
康熙下了判决以后也没走,就这么看着侍卫将这三十个兵丁拉到军营中央。
又把所有亲卫营的兵召集起来,让他们亲眼看着这三十个勋贵子弟是如何受杖刑的。
胤礽冷眼瞧着行刑官把他们的裤子扒下来,然后手执军棍交替打在受刑者的屁股上。
几棍子下去,就有血液渗出。
十军棍下去,屁股上的皮开始破裂。
二十军棍打完,几乎所有人都趴在凳子上奄奄一息了。
甚至有几个身形消瘦的兵丁,受完刑便进气少出气多,竟有几分当场身死的迹象。
胤礽上辈子也上过战场,如今的场面对他来说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胤祉就有几分畏惧了。
虽然在宫里头被罚杖刑的宫人不少,但胤祉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
这样血腥的场面,他还是头一次见。
胤礽察觉到他的动作之后,不着痕迹的往他身前侧了侧,挡住他的视线。
胤祉心安了不少,然后就躲在胤礽身后,悄悄探出脑袋看两眼,再躲回去,消化得差不多了,再探出脑袋看两眼,这样周而复始。
很快,三十个人的杖刑就结束了。
观刑结束,康熙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带着胤礽和胤祉回行宫去了。
今日的经历对他的冲击力不小,毕竟这里可是他的亲军营啊。
亲卫营满员五百七十六, 亲军营满员一千七百七十。
这两道防线乃是护他周全的最后屏障了。
故而所选之人皆是八旗勋贵子弟中,骑射之术最出类拔萃的,康熙万没料到,这些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这般戏弄于他。
他的亲军营都这么懈怠了,由此可见其他地方的八旗军队只会更差。
没有亲眼所见之前,他对胤礽心声描述的百年之后的八旗军,多少是有些嗤之以鼻的。
然而如今事实就摆在他眼前,已经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康熙陷入了深深的忧虑当中。
那日过后,胤礽和胤祉又在行宫中待了三天,还特意打听了一番那三十个兵丁的下场,听闻有两个没熬过来,当天人就没了。
剩下那些也都趴在床上养着伤,两个月之内都甭想下床了,要是运气不好再感染一下子,小命保不保得住还两说。
这日,胤礽和胤祉去跟康熙请安的时候,康熙知会二人,他们两个要返京了。
康熙的病已经痊愈,要去前线与大军汇合了。
在他养伤的这大半个月的功夫,大军已经将喀尔喀蒙古失去的大半土地都收复了回来,但噶尔丹这个人还没抓住,康熙打算亲自去会一会噶尔丹。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胤礽和胤祉就乘坐马车离开了行宫。
来的时候急赤白脸的,回去的时候变成了不疾不徐。
毕竟两人的腿伤还没彻底好全,康熙也特意嘱咐过护送二人的侍卫统领,要好生照看着两位皇子。
于是这回,胤礽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在路上“游玩”。
其实从古至今,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喜欢在山上盖庙。
胤礽以为康熙祈福作理由,每到达一个地方,都要询问那附近有没有庙宇。
有的话,就可以爬山去祈福了。
为了显示心诚,他还特意要求徒步上山。
胤祉一开始还以为二哥是真的想为皇阿玛祈福,所以每次都吭哧吭哧的爬的极为认真。
然而三四回之后,胤祉才算看清了自家亲二哥的真实意图。
头一回有这想法的时候,胤祉还直骂自己把二哥想得太糟糕,可等他完全确定二哥就是去游山玩水,压根儿不是替皇阿玛祈福,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胤祉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还是劝了胤礽两回,但胤礽压根不为所动。
反正他师出有名。
就算老头子知道了,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说不定还会夸他有孝心呢。
就这样,原本三四天就能抵达京城的路程,硬是被他磨蹭了半个月。
甚至在回宫之后,还悄悄在胤祉跟前儿抱怨路途太短,他没玩够。
胤祉:“……”
这是他能听的吗?
皇阿玛在前线打仗,他和二哥在后面游玩也就罢了,二哥甚至还觉得没玩尽兴?
天呐,他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胤祉着实感到有些幻灭。
在他的印象中,胤礽向来是谨遵礼法,自恃高贵且孤傲的,亦是难以亲近的。
他根本想象不到,原来二哥竟是这么不求上进,贪图享乐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