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张地握了握手，才看着公安一字一句：“我要告齐辉，强奸猥亵罪。”
周公安眉头一紧，就拉过了早上记录黄姗笔录的本子，拿起钢笔唰唰写着。
“姓名，地址，事件发生时间地点。”
秦茹屈辱地咬着牙，回忆着她毕生的噩梦。
她本来以为她已经忘了，已经模糊了，这么多年想都不敢想。
可是，真到跟别人讲述那刻，她发现，她什么都记得。
男人的每一句话，抚过她皮肤的大手，甚至连他轻笑时嘴角的黑痣，都记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次，你没有反抗过吗？”
周公安沉声询问。
旁边杨娟子一下子就怒了：“这什么话啊，他一个大男人犯罪，该不会人家没反抗就是同意吧？”
她还要继续骂，被周辉一个眼神扫过来，就乖乖住了嘴。
秦茹狠狠闭了闭眼。
她最害怕的就是这个，一次两次，你可以是被迫的，可她经历了漫长的三年。
她不敢跟别人说，就是怕有人问：“你是不是也愿意啊，不然你为什么不跑？”
许久，书卷气馥郁的姑娘才轻颤着眼皮，说出她心里最大的秘密。
“我当时以为，那是爱情。”
爱情？
周公安手中钢笔差点折断，杨娟子王红霞二人也目瞪口呆。
秦茹更是难堪得脸色躁红，缓缓蹲在了地上，不敢看任何人。
王红霞喃喃：“她不会喜欢齐辉吧，那这怎么算？”
室内陷入难言的尴尬凝滞，这时，叶宜家突然出声。
“这不是爱情。”
她看着惊讶抬起头的姑娘，定定注视着她：“你不理解，为什么爱戴尊敬的老师会对你这样。”
“你不想让你自己觉得是屈辱是受伤，只能暗示自己，那是因为爱情，你是愿意的。”
秦茹嘴张了张，眼神迷茫。
对面姑娘还不停：“如果真的是爱情，你不会在不用上课后再不去见他，不会在知事明理后恨他厌恶他，秦茹，那只不过是当时年幼不懂事的你，安慰自己的理由。”
安慰自己的理由？
呢喃着这几个字，秦茹突然就痛哭流涕。
她好像又想起书架后呜咽挣扎的小女孩，恐惧看着身上的庞然大物。
“老师，我很痛。”
“这不是痛，是快乐。”
“老师，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害怕难受。”
“茹儿，这是因为老师爱你啊。”
看着地上哭得面色涨红的姑娘，周公安淡淡垂下眉，手上钢笔飞速写个不停。
“好了，事情我了解了，之后再去秦家、黄家回访调查背景，这个案子基本就可以定了。”
一旁王红霞忙开口：“那黄姗呢，她能放出来吗？”
周公安眼皮都不抬：“鉴于齐辉有严重前科，如果是正当防卫，那她就没事。”
正当防卫？
叶宜家拧着眉，可是那天是黄姗直接上去就砸的啊。
等等，当时那个角落，只有她、黄姗、齐辉三个人。
“好，谢谢周公安！”
叶宜家当即开心起来，忙给周公安道谢。
有她这个证人在场，那必然是正当防卫了。
周辉疲惫合上本子：“好了，现在可以下班了，明天我再去走访。”
然后，他看着胳膊上拽着的手，又叹了口气。
“还有什么事？”
“公安同志，明天你们走访时，能不能悄悄摸摸的，然后最好换个理由，不然这些举报的姑娘很难活下去。”
周辉拧眉：“这个不是不行，我们只需要了解个具体在齐辉那边上课情况就行。”
“但是这个其实不可能揭过，假如最后量刑是枪毙，必然要公布案件情况的。”
啊，叶宜家纠结拧着眉。
“那用化名呢，比如xxx这样。”
“那样，所有去齐辉家上过课的姑娘，都会被陷入怀疑流言，你确定吗？”
叶宜家忙摇头，不不不，这不是拖人下泥潭吗。
两个人正你一言我一句交涉着，突然，一道颤抖的女声打断对话。
“我不怕。”
正是已经缓过来的秦茹，她拉住叶宜家：“我真的不怕。”
“反正我有铁饭碗工作，有爱我的爸妈，如果因为这个就对我避而远之的人，我也不需要。”
眼眶仍然通红的姑娘，一字一句坚定说着。
叶宜家一怔愣，才缓缓点了点头。
周公安更是赞许看了她一眼：“好，之后我们会申请给你们两个姑娘发锦旗，走访时我们说话也会谨慎的你们放心。”
两天后，整个红星县就爆发了轩然大波。
文明中学的齐老师，被以前学生打伤进医院，半条腿都瘫了！
这还不够，他还被两个姑娘告强奸，直接判枪毙。
属于又瘫痪，又要被枪毙。
街道上人声喧闹，叶宜家、杨娟子，王红霞，还有刚被放出来的黄姗四人，静静站在路旁。
马路中间，拖着一条腿踉跄走着的，正是齐辉。
“打死他，无产阶级的败类！”
“打倒他，人民的叛徒，社会的渣滓！”
路旁工人群众都群情激奋往他身上砸着石头石块。
主要这个年代家家条件不好，鸡蛋砸人那是奢侈品。
叶宜家突然看到旁边人抬起的一块圆盘大的石头，嘴角抽了抽：“红霞，他马上就要枪毙了，你不用这么着急让他死。”
王红霞讪讪一笑，放下了好不容易才抬过来的大石头。
而路中间的齐辉，刚走了一半路就被砸的头破血流，身上本来就破破烂烂的衬衫更是血迹斑斑。
他一贯戴着的金丝眼镜也被砸烂了一半，几乎只剩个空眼镜架子。
突然，他眼神扫了过来。
黄姗这次没有颤抖，也没有后退，静静回视着他。
良久，她嘴角微微勾出笑意。
齐辉突然心生恐惧、怒意，他颤颤巍巍举起手来：“你是装的，你是故意要杀我的。”
他知道了，黄姗从来不怕他，是故意在那个姑娘面前装可怜，故意伤人后才有伪证，才能被安全放出来。
如果那天他死了，她也能安全脱身！
“她是坏人啊，她是装的啊！”
但没人听见他的呼喊声，好不容易举起的手臂也被小石头块砸了下去。
“刚刚齐辉是在对我们说什么吗？”
黄姗摇了摇头，瑟缩往叶宜家身边躲了躲：“他刚刚在瞪我。”
叶宜家怜惜拍了拍她肩膀：“没事没事，反正马上就要被枪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