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有脚步声进来，叶华兰仰起头，看着妹妹：“对不起，宜家，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结婚了啊。”
“我害了你，我害了叶家，但我挂好绳子却不敢了。”
她哭得满脸是泪，早已经失去了往常尖利傲气。
叶宜家轻叹一口气，拿起床上被子盖在她身上。
“别人骂你破鞋，你要做的不是自证你不是，而是让她拿出证据来。”
“谁主张谁举证。”
她大概料到了，叶华兰这是被骗了。
在这个年代，一点流言蜚语都能逼死人，更何况对方打上门来侮辱，摆明了不让她活。
她拿出手帕，擦着四姐漂亮脸蛋上的血。
忍不住眸光暗了暗，美人光滑漂亮的脸蛋上，一道伤疤几乎贯穿了左半边脸。
“这是她们做的吗？”
叶宜家压住气，边擦边问道。
叶华兰却在喃喃：“是啊，我做错什么了。他追求我，我顺理成章答应，我从来不知道他结婚了吗。”
她突然好庆幸，上个月看电影时，他想动手动脚，被她拒绝了。
当时只是觉得结婚前这种事不要做，幸好。
她含着泪抬起头，颤抖着握住妹妹的手：“宜家，我是干净的，我不是破鞋。”
“你信我好不好。”
她的手劲很大，像握住救命稻草一般。
叶宜家叹一口气，她知道了，怪不得四姐要把自己脱光打算寻死呢。
感情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她正视看着叶华兰：“四姐，你听着。”
“你没有任何错，你记住，把衣服穿起来，去卫生所看脸！”
“其他事情有我解决。”
事到如今还不出面，都是那死渣男搞得事，现在变成两个女人打架了，真无语。
叶小五看不惯不服就干的正义之魂又开始熊熊燃烧。
叶华兰看着一脸无畏的小妹，她眼神里全是坚定。
她从没怪过自己，会不会害得她嫁不出去。
想到这，叶华兰又抱住头失声痛哭起来，哭得嘶哑凄厉。
却不再是绝望的哭，而是有了支撑委屈的哭诉。
叶宜家轻不可闻叹了口气，也是，这种事她熬过去是真的难。
她没再待房间里，而是轻轻走出了门，重新拉好帘子。
外面，刘爱花也用新漆覆盖掉了那俩字。
她忍着涨红的脸，在邻居议论纷纷声中，一言不发刷漆。
然后关门赶紧进去。
看到小五走出来，她忙焦急问道：“华兰，她没事吧？”
叶宜家点点头：“没啥大事，她没做错事，就是委屈哭一哭，妈你也别提了。”
听到小女儿这么说，刘爱花才缓了口气，腿也没了力气，扶着椅子坐下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今天晚上的小叶家饭桌异常安静。
叶建国嚼了口腌萝卜，差点酸掉牙。
桌上只有孤零零的一盘腌萝卜，一人两个饼子。
他龇牙咧嘴咬了一口，然后问妻子：“今天晚上没炒菜吗，对了，华兰怎么不出来吃饭？”
刘爱花筷子抖了抖。
她女儿出了那种事，要是老叶知道，嫌弃华兰丢人怎么办。
这个时候，刘爱花那种你的孩子我的孩子对立心态又出来了。
叶宜家也放下了筷子：“爸，我说吧。”
“四姐她被人骗了，她对象早在乡下结婚了但四姐不知道，今天那人老婆上门来又打又骂，还划伤了四姐的脸！”
她三言两语就说完了事，空气中陷入一片沉默。
刘爱花也偷偷看着对面老叶反应。
良久，叶建国才拧着眉：“华兰脸受伤严重吗，去卫生所看过了吗？”
“那也得吃饭啊。”
刘爱花筷子掉了地，他居然问的是这个。
叶宜家也满意看着老爸，果然是她的爸。
要是叶建国开口骂叶华兰，她才不认这么迂腐只顾面子的老爸呢。
“四姐不想出门，我给她买了药膏擦上了。”
“饭我也给端进去了。”
叶建国才点点头，忧心叹气：“可怜的女娃子哦，这以后可咋办。”
叶青也拧着眉，却是忧心看着小妹，会不会有风言风语影响小五。
这个家，他只关心爸爸哥哥、和小五。
刘爱花母女和他一向都是客气冷漠的关系。
叶琛却唰得起身：“还讲不讲道理了，欺负我们叶家当时没男人，走，小五我们去找那鳖孙算账！”
叶宜家眼底失笑：“哥，你坐下吃饭吧。”
“明天你别去学校了，陪我去搞事！”
“好！”眼里容不得沙的叶琛忙跟小妹击掌。
他可不能忍下这口气。
刘爱花感激看着继子，还有不知不觉间成为家里主心骨的小五：“你们，别惹事啊。”
叶小五摇头：“搞事，就要搞大的！”
“哎”刘爱花正要忧虑劝阻，就被老叶拦住了。
叶建国满意看着儿女：“去，只要不杀人犯法，爸爸给你们担底！”
叶宜家忙起身，窜到爸爸后面紧紧抱住他：“老叶英明！”
叶家人都笑了起来，沉默讶异气氛一扫而空。
刘爱花也忍不住失笑，停下了叨叨。
而屋内，坐在床上，味同嚼蜡嚼着肉包子的叶华兰，也不知不觉中停下了嘴。
房间隔音很差，外面说什么她都听得见。
她眼底又有了希望，难道，小妹真的可以帮她吗？
可是她，现在连走出卧室门都不敢。
她怕别人目光，一想到今天早上，那个女人扯着她头发大骂的模样，她就浑身颤抖。
还有旁边一块住了十几年邻居指指点点的眼神，门上泼的油漆。
不断说出甜言蜜语的杨明面庞，和划破她脸的那个疯女人面庞，不断在眼前重叠。
不行，她做不到。
叶华兰又失声哭泣了起来，战栗着。
她爬下床，拿帕子一点点将脸上药膏擦净，又用尖锐的指甲抠着伤口，直到伤口鲜血淋漓才罢手。
看着镜子里半脸鲜血的自己，痛意直冲天灵盖，她好像才能正常呼吸起来。
等叶宜家洗漱完进门，就看到房间内灯都关了，床上包裹了一团，似乎已陷入熟睡。
她也轻声进了被窝。
第二天，叶宜家还迷迷糊糊睡着，就感觉有人在推她。
“小五，小五，出事了。”
叶宜家睁眼，就看到一脸焦急的刘爱花。
“你姐她早上去院子里打水洗漱，结果，那天杀的贴了满墙的大字报。”
“等我知道她人都跑不见了，那大字报，我撕都撕不完。”
刘爱花是真的急了，万一，华兰出事怎么办。
叶宜家也赶紧起床穿衣服，飞速一般跑到楼下。
都不用找，她就知道贴哪了。
进筒子楼的那面墙上，贴得满满的纸，周围下来打水洗漱的居民也都围在一块看。
她冷笑一声，也挤进去看。
“小五，你来啦，这你们小姑娘家家还是别看了吧。”
旁边李慧茹故意惊讶大声，周围人也都看向了那小姑娘。
叶宜家却脸都不转，直直盯着纸上的字。
“叶华兰，勾引我男人的表子破鞋，年纪轻轻就不要脸……”
密密麻麻，全是骂四姐的话，口吻，似乎还是对方那个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