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沅胆战心惊地等到第二十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二皇子像是真的知道自己荒唐至极,就此停手了。
谁知她实在是高兴得太早,也实在是太不了解江易寒其人了。
安静了不过半日,二皇子的家仆们便敲锣打鼓地带着大队,来到了百里府门口。
春沅彼时正和交好的其他小丫鬟踢毽子,正玩得开心,却听门外一片喧闹,嘟囔了一句:“奇怪,哪有这个时辰娶亲的?”
谁知,那声音停在府门口,便不再离去,春沅一愣,突然猜到了来者何人。
“二皇子…求娶…珠宝…”
锣鼓声音过于震天响,春沅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飞速跑到大门口,上手便要将门合拢。
那门却过于沉重,仅凭春沅双手根本就无法推动,守门的小厮见状,忙齐力帮她把门闭拢。
“春沅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春沅的双眼饱含惊吓,“不管谁来叫门,都不要开门!知道了吗?”
看门小厮看着稀里糊涂的,但见春沅如此郑重吩咐,都点头应道:“没问题,春沅姑娘放心吧!”
春沅边跑边回头喊道:“记住了,谁也不许放进来!就算是二皇子本人也不行!”
看门小厮又是一愣,他们本就是穷苦人家出身,若是二皇子真来叩门,他们却闭门不开,到时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
忽然有人开口,悠悠说了一句:“我们这位百里姑娘的性子,如果二皇子真的敢来,姑娘肯定要把他打出去的。”
跑回了内院,百里相斜倚在床头,周身雪白,正在漫不经心地看着一本册子。
见到春沅进来,百里相懒懒地问道:“外面怎么这样吵?”
“姑娘!”春沅有些委屈似的,“二皇子又派人来了,在外面又吵又闹的,丢死人了啊。”
百里相挑眉,笑道:“你怕什么?丢人也是丢的我的人,又没有丢你的人!”
“哎呀,姑娘你怎么这么不在乎呢。姑娘丢人就是我丢人,我总是盼着姑娘好的啊。”
“这也算丢人吗?”百里相放下手中册子,双脚趿拉着粉底缎面的绣花鞋,站起了身,“江易寒身为堂堂二皇子,如此不要脸地纠缠一平民女子,丢的是谁的脸,你还不明白吗?”
春沅却很急,“可是姑娘…就算告到官府去,也没人肯听我们的呀!”
百里相又笑了,朝春沅挥了挥拳头,“所以啊,春沅,拳头硬了,才能叫更多人听我们的。江易寒敢不听我的,我就打到他听为止。”
春沅刚要说话,百里相的笑意却骤然收拢,目光寒如冰刃,直直盯着头顶一处,喝道:“什么人?”
屋顶的砖瓦有轻微响动,随后便见敞开的窗边有一人利落翻入。
春沅一惊,张开双臂护在百里相身前,大声喊道:“什么人?来人呐,来人呐,有刺客!”
春沅吓到满脸通红,谁知自家姑娘却在身后一声轻笑。
“春沅,别怕,见过大皇子吧。”
春沅心中又是一惊,脸更加红了几分,连来人长相都不敢细看,匆匆俯身拜道:“见过大殿下,春沅告退了。”
说完,她便跑了出去。
黄昏将近,仍有夕光,江风启却已经穿了一身夜行衣,从头黑到脚,脸却未蒙面。
百里相走到茶几处,款款落座,伸了伸手,“坐吧。”
江风启微赧,目光不知该落在何处才好。
百里相只穿了身素白的中衣,不似往日红罗裙那般肃杀凄艳,倒多了几分清冷。
江风启匆匆瞥了一眼百里相,只见她态度坦然,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仿佛只是寻常。
“怎么不走正门?”
江风启更臊了,他该怎么说,他怕百里相已经把江易寒放进了府,此时正在听江易寒娓娓陈情。
可眼见着,百里相连见客的外衫都未换,显是在床上躺了大半日的。
江风启斟酌良久,问道:“我怕你应付不来江易寒,特意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
百里相弯了弯唇,眼睛却仍是盛满疏离之意,“担心我做什么,对付江易寒,我一个人就够了。”
江风启却忽然急了,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别忘了百里村之难,百里…我再也不想看到你遇难。”
百里相听到他说百里村的惨案,刚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自己真的该出手严刑逼供江易寒,把名册拿到手就远走高飞算了,可听到他如此说,心登时又有点酸。
“你陪我来永安京,我希望你能快乐,近来之事,并非我本意。”江风启越说越落寞。
“我不怪你。”百里相语出真诚,重复道:“我不怪你,你今日来看我,我很开心。”
江风启抬头,震惊似的看着百里相,似乎不相信自己的双耳,可百里相并不看他,也不肯再说半句了。
犹豫良久,江风启提着一颗心,忐忑问道:“江易寒送你的这些珍珠宝石,全是非常难得的珍贵宝物,你不会动心吧?”
百里相这次是真的笑了,她是觉得好笑,“江风启,我每天赚那么多银子,想买什么买不到啊?”
江风启定定地看着她,紧缩的心却像是被熨帖平整般,荡漾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