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见云溪不肯通融,也深知自己没有说不的权利,便开始老老实实地交代起来:
“我前世,是五十六岁过世的,那时大燕的皇帝,早已变成了三皇子,而当今陛下,却并非寿终正寝。
庸王父子会死在今年冬日,抗击北狄的战场上。第二年,虎啸军统帅沈义兴,割据北疆自立为王。同时,大燕边境四方强敌入侵。
三皇子正是在这个时机,发动了一场宫变,弑父夺位。
他登基后,为了安抚边境,派人拟旨,为沈义兴补封了一个,可以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又分别给四个番邦邻国,割让土地,才勉强坐稳皇位。
但因新皇初登大宝,国库空虚,三皇子便命各地加重税赋,久而久之,大燕国变得民不聊生,匪患横行。
前世我嫁的夫君,是一位武将,后期我们常常聚少离多,正是因为他时常要领兵,奔赴各地剿匪。
若是只有人祸便也算了,三皇子登基仅仅三年,大燕国便开始出现种种天灾,多省出现地龙翻身,旱灾之后又遇罕见洪水,瘟疫横行。
民间传言,皇帝地位不正,私行有亏,致使天怒人怨。那段时间,举国之内尸横遍野,犹如人间炼狱。
尽管大燕百姓过得不好,可权贵们的生活,却依然不差。京都城内,依然歌舞升平。
地方灾情也渐渐的开始被瞒报,毕竟,皇上根本不愿意听到,自己治理的国土中,灾祸频发的事。
又过了三年,大燕国兴起一个叫博伊教的组织。很多朝臣家眷都加入其中,后来查出那是一个邪教组织,专门以诱骗少女,虐杀婴孩儿做祭祀。
但由于涉及人员过多,以至于连续缴获数年,也未曾灭掉,最后,朝廷只得放任不管,随其与大燕国共存。
后来,皇上迷恋上了修仙炼丹之术,开始整日不理朝政。那时,便是时清臣权倾朝野的开始。
皇帝开始渐渐不再临朝,一切事宜,都由内阁六位大臣商定,再交给时清臣代为审批。
而后,大燕国相对稳定了几十年,我便离世了。再一醒来,正好是时清臣被册为少家祖的第二年。”
云溪听着柳氏描述,大燕国后期的状况基本可以推断出,它将与历史上那些灭亡的皇朝,基本吻合。
外敌入侵,无力反抗,割地赔款,匪患猖獗,民不聊生,灾害频发,上瞒下欺,邪教盛行,君王废政。
就算柳氏在死前,没能看到大燕国覆灭,结果也是可以预料到的,听到是这样的结果后,云溪便打定了主意,要劝顾南萧去争夺皇位。
毕竟,若碰到一个好君王,理应忠君爱国,若无故兴兵,受苦的还是百姓。
但若真如柳氏所言那般,与其让昏聩无能的人登上皇位,不如能者居之,造福一方。
云溪本来想着,今天在柳氏这里,榨取一些有用的信息后。便将她与时清臣对调过来,让这对儿渣男贱女,轮番虐待对方。
但因为听到的事太过骇人,且涉及王权更迭,柳氏这个人,便不能再留活口了。
云溪又问了一下虎啸军的情况,但柳氏作为内宅妇人,一概不知。云溪又问她,是否将今天所讲之事,告诉过别人。
柳氏立刻摇头道:“重生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我也只能以预知梦的说辞,告知父亲说,时清臣将来会成为,权倾朝野的第一权臣,让他允许我出嫁。
又对时清臣说过,今年秋季大旱,后面又引发瘟疫的事。余的,再也没与任何人提起。
云溪很点满意地点点头,对着屋外的暗卫唤道:“来人啊,将柳氏从架子上解下来,捆了手脚,堵了嘴,带到柴房去,放火烧死。”
柳氏一听,自己明明交代了一切,云溪却要烧死他,便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嘴里发着呜呜的抗议,眼睛更是恶狠狠地怒瞪着眼前的人。
云溪见她这副样子,很不解地问道:“你不会以为,杀了我不用还命吧?我也没多要你的,我怎么被你害死,你便怎么还命,这很公平,不是吗?
至于你在时清臣手中遭的罪,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与你同样遇人不淑,不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吗?
不过你不必觉得冤屈,害过我的人,是你也好,时清臣,时首辅也好,你的父亲柳尚书也罢。我都会一一把他们送下去陪你,并且不会让你等得太久。”
柳氏听到云溪的话,震惊的忘记了挣扎,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她那张明媚娇艳的面容,直到被彻底拖出了屋子,还为云溪死而复生这件事,惊愕的回不过神。
没一会儿,祖宅角落里的柴房,便燃起了大火,柴房外,暗卫带着一群下人,拿着水桶,控制着柴房的火势,以免牵连到其他房屋。
云溪从房中出来时,只淡淡地瞟了一眼,便由风寻引着去见时清臣了。
此刻,时清臣早已服用完气血丸,并趁着精神好转之际,梳洗整理了仪容,换了一套干净的外衫。
云溪进屋之际,看到的正是端坐在书案后的时清臣。
若是忽略他身上发出的酸臭味,以及眼白上的血丝,和眼底的两片青黑,还真能将他看作一个正常人。
时清臣见到云溪进来,立刻从书案后起身,正想靠近来人,脚下却突然顿住。他也知道自己虽然换了外衫,但连日来被毒瘾折磨的,早就没了人样。此时,他身上的异味,自己都能闻到。
其实他早就发觉,气血丸是成瘾的毒药,但等他确定时,便觉得中毒颇深,日日离不得它了。
刚才,又在风寻手中得到几粒气血丸,便已确定,此药就是云溪使他服下的。心中不仅没有产生怨恨,反而希望自己遭受的痛苦,能够消除云溪对他的恨意。
云溪与他没什么想说的,眼下只是用药搞垮他的身子,而后,让他慢慢等待,与时家人一同流放的日子。
但是在此之前,他要拿走柳氏的所有嫁妆。云溪吩咐风寻,抬进来一口不大不小的木箱子。
她亲自走过去,打开箱盖,里面摆的是整整齐齐,上下三层的药瓶。
这瓶子时清臣非常熟悉,正是他每日都必须服用的气血丸。现在,这种药就是他的命,断药后,那种百蚁啃食骨肉的痛苦,他再也不想感受了。
见到这么多的药,时清臣兴奋得双眼冒光,当下也不再维持什么公子仪态,对着云溪就是一通作揖,口中还连连道谢:“谢谢云溪,谢谢云溪,果然只有你对我最好,这种药,如今我一日也离不得了。”
云溪很满意他的样子,轻勾了下嘴角,却缓缓地将箱子又盖上,而后对他说道:
“这药成本非常高,制作工序也很复杂,可不是平白拿来送人的。
这样吧,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就算你便宜点,你用柳氏的所有嫁妆,来买这一箱气血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