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伏虎图长约半丈,高约七尺,画面上一位罗汉坐于松下,两头猛虎相伴。罗汉颇具仙气,左臂伏于卧虎后背,右手指向躺卧之虎,长眉光头侧倾,注视躺卧之虎,作默念经文状。而被伏的老虎虽气势内敛,却威仪凛然!另一躺虎作顽皮嬉闹之态,二虎一动一静形成对比,全图的情节由此展开。
魏桓饶有兴致地走上前去,仔细端详着这幅画,只见画面生动古朴,潇洒飘逸,栩栩如生,呼之欲出,风骨独具。只可惜画者胸中并无豪气,难以勾勒出猛虎的威猛气势,犹如画龙点睛之笔缺失,令人惋惜。
元钦在魏桓身后轻声说道:“元某早有耳闻,唐王殿下书画双绝,不知殿下能否品评一下这幅伏虎图呢?”
魏桓淡然笑道:“如果魏桓没有猜错,这幅画的作者应该是两个人!”
元钦面露惊奇之色,连忙问道:“何以见得?”
魏桓轻抬手指,指向画面,缓声道:“这其中的端倪,想必并不难看出,这两头猛虎,显然是出自两种不同的手笔。被伏之虎,其刻画可谓精心细致,线条柔美圆润,宛如天工巧作;而躺卧之虎,却下笔随意,线条流畅不羁,恰似行云流水。如此截然不同的画风,绝非一人所能绘就。”
元钦颔首赞道:“唐王果然目光如炬!”他继而又道:“唐王且看看这幅画可有什么不足之处?”
魏桓微微一笑,道:“魏桓斗胆妄言几句,单论画功,此画的确堪称一流,然若从布局观之,此画只能屈居二流,若谈及意蕴,此画至多算得三流罢了!”
元钦似是被魏桓所言勾起了兴致,高声道:“愿闻其详!”
“此画名为伏虎图,顾名思义,当以虎为主,人为辅。虎者,百兽之王也,其应傲啸山林,震慑众生。然此虎却画得顽皮嬉闹,目光中觅不得丝毫煞气。”
元钦微微颔首。
魏桓又道:“伏虎的罗汉,本应勾勒得恰到好处,然其面目慈祥,毫无怒目金刚舍身伏虎之气概。猛虎失了气势,罗汉少了气概,失此二者,实乃败笔!”
魏桓的话语尚未落定,便闻得身后传来一声悦耳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满口胡言乱语!”魏桓悚然一惊,急忙回头望去,只见一对清丽脱俗,宛如仙子下凡的少女亭亭玉立于门前。这两名少女身材和长相皆有几分相似,皆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长裙。
左侧的少女年长些许,云髻高耸,蛾眉如黛,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雍容之态。
右侧的少女年纪小些,面庞上的稚气尚未褪去,从头到脚毫无半点装饰,衣裳更是极为合身,那柔嫩的肌肤胜似白雪,别有一番清丽脱俗的雅致。她生得修眉如黛,星眸似波,面色娇艳如花,容颜温润如玉,虽是素颜朝天,却散发着一种绝世的光彩,令人不敢直视。此刻,她的一双美目正恶狠狠地瞪着魏桓,仿佛有誓不罢休之势。
元钦故意板着脸说道:“霁月,不得无礼!”
原来,这便是元钦的两个女儿元明月和元霁月。魏桓心中暗自赞叹,这元钦祖上积德,竟能生出如此两位貌若天仙的女儿。同时,他也不禁心生遗憾,明月这般绝代佳人眼看着就要嫁与李嗣恩那个变态了。
“还不快拜见太后!”元钦轻声提醒女儿道。
明月娇柔一笑,如弱柳扶风般袅袅娜娜地向晋后走去,霁月却仍对魏桓的评论耿耿于怀,又狠狠地瞪了魏桓一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向晋后走去。
“明月、霁月拜见太后娘娘!”
晋后满脸笑容地扶起她们,左瞧右瞧,忍不住地称赞道:“元卿家真是好福气,生得如此一对如花似玉的好女儿,真是让哀家越看越喜欢!”
元明月或许已经知晓自己即将入宫为妃,故而一举一动都显得极为矜持,而元霁月显然没有姐姐那般温婉,依旧对魏桓方才的言论心怀愤恨,那一双美目时不时地便会偷偷瞪魏桓几眼。
元钦将魏桓引荐给她们姐妹,元霁月轻启朱唇:“我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魏国的质子!”
元钦面露愠色,怒喝道:“霁月,休要胡言乱语!”
魏桓嘴角微扬,轻笑一声:“元大将军莫要责怪她,霁月小姐所言不假,做质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元明月轻声细语,宛如黄莺出谷,其声婉转悠扬,吐字如珠,呼吸间皆充满诱人的韵律:“唐王殿下切莫怪罪,我这妹妹平素被宠坏了,不懂礼数!”
元霁月不依不饶,娇嗔道:“你有何资格说这幅画连三流水准都不如?”
魏桓心中暗自窃喜,他已经看出这幅画多半是她与姐姐共同完成,适才自己将此画批判得一无是处,自然令她怒不可遏。
元明月柔声劝慰:“霁月!唐王殿下所言极是!”
“什么所言极是?我看有些人不过是个徒有其表,好高骛远,哗众取宠之徒罢了!”
晋后也不禁莞尔一笑:“霁月这孩子性格倒是天真烂漫,惹人喜爱。”
魏桓心中对元钦的两个女儿陡然生出浓厚的兴致,于他而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他恰好能够在她们面前展露自己的画技,说不定还能博得这姐妹二人的倾心呢。
魏桓微笑着说道:“在下献丑,愿为元将军画上一幅虎啸山林图,以增其色。”
元钱笑道:“如此甚好,也让这小丫头开开眼界,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随即吩咐下人为魏桓取来笔墨纸砚,将雪白的宣纸平铺在书案之上。
晋后似笑非笑地凝视着魏桓,她对魏桓的画技满怀信心。魏桓步履沉稳地来到书案前,并未匆忙落笔,而是转身向着元霁月轻声道:“霁月小姐,可愿为我研墨?”
元霁月嘟起那如樱桃般可爱的樱唇,娇嗔道:“画幅画而已,哪有这么多繁文缛节?”
魏桓微微一笑,轻声解释道:“小姐此言差矣!欲成一幅佳作,墨汁的均匀浓淡至关重要,我见霁月小姐用墨之法娴熟高超,故而有此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