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一当上代乡长,头等大事就是搞定那个让人头疼的“三提五统”。
特别是每年的乡村提留,简直就是块硬骨头。
为了这块骨头,乡里得组建个豪华阵容的工作队,派出所、供电站、工商、税务,一个不落,全得派人下乡,挨家挨户地敲门收钱。
要是遇到个钉子户,嘿,那场面就更热闹了,牲口被拉走了,粮食被挖走了,整个乡里的小孩哭得稀里哗啦,大人们也是唉声叹气,连鸡和狗都不得安宁。
江宇呢,他可不走寻常路。
他从财政所抱回来一堆税收报表,跟个侦探似的,翻来覆去地看,结果还真让他看出了点名堂。
他发现,就那点儿基本农田收的提留款,还不够他们花的呢,简直就是赔本买卖。
江宇琢磨了好几天,终于决定去找宋伟书书记聊聊。
“宋书记,我这儿有个新鲜事儿,想跟您汇报汇报。”
江宇一进门就开了口。
宋伟书最近心情倍儿好,县委的黄书记在电话里夸了他一顿,他心里跟吃了蜜似的。
他知道,这一切都得归功于眼前的江宇。
“哈哈,江乡长,有啥事儿就说吧,咱俩一起合计合计。”
宋伟书放下手里的文件,笑眯眯地说。
“宋书记,这乡村提留的事儿眼看就要开锣了,我有点自己的想法,想跟您探讨探讨。”江宇说道。
“哦?说来听听。”
宋伟书一听就来了精神。
“宋书记,您看,咱们乡民交的提留里头,有特产税、农业税啥的。
可咱们乡那点儿基本农田,少得可怜,农业税连百分之一都收不到。
为了这点儿钱,咱们每年得花多少人力物力啊,我觉得有点儿亏。
再说了,催收的时候,工作队那些个做法,实在是不敢恭维,弄得乡亲们怨声载道,干群关系都紧张了,政府的威信也跟着掉价。
“我想啊,干脆把这农业税给免了吧,对咱们乡财政也没啥影响。”
江宇一口气说完。
“啥?!”
宋伟书一听,差点儿没从椅子上蹦起来。
江宇这想法,简直是太前卫了,种田交粮,那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他竟然……
宋伟书都不敢往下想了。
“江乡长,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你可别犯傻啊。”
宋伟书赶紧劝道。
“宋书记,您误会了,我这可不是犯傻。”
“您看咱们山里的地,全得靠天吃饭,乡亲们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咱们得想想办法,让他们过得轻松点儿,不是吗?”
江宇笑着说道。
嘿,江宇乡长在那儿悠悠地说着:
“瞧瞧,咱们地里打出来的粮食,连自个儿的嘴巴都喂不饱,乡亲们哪儿还有多余的粮食去交税呢?”
“今年特产税可是大涨了一截,足够补上农业税那块儿空缺了。”
“再说了,那笔钱本来就是咱乡里的‘小金库’,咱们自己不拿,上头也不会多嘴问啥的。”
宋伟书书记一听,脸立马跟红苹果似的:
“江乡长啊,你这想法,真是太嫩了点儿,也太天真了些。”
“这事儿敏感着呢,跟国家政策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江宇嘿嘿一笑,摆摆手:
“宋书记,咱们可以灵活变通嘛。”
“能收到的就收,实在困难的,咱们也不用兴师动众地去催,干脆免了得了,这钱嘛,政府来掏腰包!”
宋伟书叹了口气:
“江宇啊,我知道你心里装着乡亲们,可政策这东西,不是说变就能变的。”
“你这一出头,其他乡镇怎么看?”
“我劝你还是别当这个‘出头鸟’了。”
江宇想了想,说:
“宋书记,要不咱们开个党委会,大家举手表决一下,定了就上报县委,怎么样?”
宋伟书瞅瞅江宇,说:
“行,不过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这提议通过的可能性不大。”
江家凹乡政府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得跟仙境似的,静悄悄的,大伙儿都在心里盘算着江宇的提议。
谁先开口呢?
同意吧,怕担责任;不同意吧,又怕得罪江宇,毕竟江宇在乡亲们心里的威望摆在那儿呢。
这时,新提拔的副乡长赵存厚,瞅了瞅稳如泰山的江宇,站了起来:
“我支持江乡长的提议。”
“咱们乡的农业税早就成了摆设,取消了,好处多多。”
政协主席康送顺,也是个地道的本地人,他琢磨了半天,也开了口:
“我也站江乡长这边。”
江宇一看有人响应,立马来了精神:
“各位领导,咱们既然当了这个官,就得为乡亲们做点实事。”
“取消农业税,好处有三:一是政府能省点儿钱,乡亲们也能松口气;二是咱们跟乡亲们的关系能更融洽,工作也好开展了;三是乡亲们种地的积极性上去了,土地也不会再荒着。”
“这么好的事儿,咱们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了,告诉大家个好消息,咱们乡这个月的财政收入已经破了一百七十万大关,比往年半年的还要多呢!”
“嘿,各位,让我大声宣告一个好消息给你们听听——江家凹乡终于摆脱了贫困乡的标签,摇身一变啦!”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立马像炸了锅,党委成员们你一言我一语,惊叹连连,热闹非凡。
宋伟书在心底暗暗给江宇竖了个大拇指:
“这家伙,鼓动人心真是一把好手,难怪能让乡亲们心甘情愿地掏腰包集资。”
这么一来,说不定我也能从中捞点好处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
“好啦好啦,咱们言归正传,现在对江宇同志的提议进行表决,同意取消农业税的,请举起你们的贵手。”
说完,他率先举起了手,那架势,就像是在说:
“看,我都举了,你们还等什么?”
其他人一看,一二把手都点头了,那还犹豫啥?
纷纷跟着举起了手。
“那么,不同意的呢?”
宋伟书故意停顿了一下,环视四周。
“好嘞,全票通过!”
“这决议咱们得赶紧上报县委。”
“江乡长,你还有啥新任务要布置吗?”
宋伟书转头问江宇。
江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各位同志,今年的税收工作咱们就不兴师动众了,让办事处给各村的村干部开个短会,估计几天就能搞定。”
“要是遇到啥特殊情况,咱们再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大家觉得咋样?”
大家一听,都点头表示赞同,但心里还是犯嘀咕:
“从老百姓手里拿钱,有这么轻松吗?”
另一边,黄昌和、季伟业看到江家凹乡报上来的决议,头都大了两圈。
“老季啊,这个江宇又给我们挖了个坑啊!”
“同意吧,这事儿可不小;不同意吧,咱们又得背上个不顾老百姓死活的黑锅,难啊!”
黄昌和苦笑着说道。
“黄书记,我觉得江宇这提议挺有深度的,政治意义深远,要不咱们就让他们试试?”
“反正范围也不大,就算失败了,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季伟业心里其实挺赞同这个提议的。
“要不咱们也开个常委会商量商量?”
黄昌和提议道。
“黄书记,我觉得还是先让他们试试水,看看效果咋样。”
“一旦开了常委会,到时候想收场都难了。”
季伟业想了想,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唉!咱俩这是被江宇给‘绑架’了啊!”
“好吧,我给宋伟书打个电话,让他们低调点,别搞得太张扬了。”
黄昌和无奈地摇了摇头。
结果,江家凹乡的税收工作还真就如江宇所料,进行得那叫一个顺利。
在各村的小会议室里,村支书和村主任们齐聚一堂,参加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税收动员大会”。
会上,大家不仅接到了今年的税收任务书,还意外收获了一个好消息:
乡政府决定为农民伯伯们的“饭碗田”——基本农田,免去农业税的重担,这笔费用将由乡政府慷慨接手。
而对于那些家里条件特别困难的农户,连特产税也能得到温柔的减免。
嘿,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出两天,村里的干部们就乐颠颠地把税款送到了乡财政所,有的村还主动补交了之前欠下的特产税,那叫一个积极主动!
结果一统计,嘿,税款不仅没少,反而还多出了十多万元!
这份报表一到宋伟书手里,他眉头一皱,心里直犯嘀咕:
“这江宇,眼光咋就这么毒辣呢?”
虽说江家凹乡的免税政策没搞啥大动静,但老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这事儿就在章宁县炸开了锅,连省委书记黄庆增都听说了。
“小周啊,章宁县的江家凹乡,那条路是不是快修好了?”
黄庆增随口问了问秘书周传星。
周传星心里跟明镜似的,早就把这路的来龙去脉摸了个透:
“老板,还得等到明年7月份才能通车呢。”
“哦,还得这么久啊。”
黄庆增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周传星说。
周传星琢磨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给交通厅的童建生打了个电话。
“童厅长啊,老板对江家凹那条路挺上心的,对工期似乎不太满意,那边是不是遇到啥难题了?”
周传星试探着问。
“周大秘啊,钱我可是超额拨过去了,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
“我马上联系章宁那边,有什么事你得帮我兜着点儿。”
童建生边说边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老板还没明确说什么呢,我就是给你通个气儿,你心里有个数就好。”
周传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哎哟喂!
还好当时没乱嚼舌根,看来这个江宇和老板的关系,还真不是盖的!
周传星定了定神,又拨通了章宁县交通局范福生的电话。
“老范啊,我是童建生!”
“江家凹那条路,你得给我盯紧了,让施工队加班加点干!”
“预算不够,就跟省厅打报告追加嘛!”
童建生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急切。
范福生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心里那个五味杂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