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乐易费劲去找，那个痴人自己找上来了。
也得亏这个结界足够大、大得离谱，痴人这会才找到他们、让他们有了喘息之机。
痴人看到乐易他们，脸上露出狂喜，他吸取了之前补刀环节话太多的教训，距离他们十几米开外，就开始攒劲、手搓大火球……
“嘻嘻，好一对亡命鸳鸯呀……”
他语带嘲讽，眼中的羡慕之情一闪而过，双手捧着一个足球大小的大火球，一步步向着乐易他们走来。
“让我想想。”
“你是收容师，那她是什么？”
“会飞的守护骑士？嘻嘻。”
“不对。”
“她是魔女……”
痴人的脸上今天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白日见鬼一般。
“为什么……？”他甚至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为什么魔女会听从你的召唤？会被你拉到结界中来？”
“还会救人？魔女不该都是理智尽失的吗？”
乐易听到了他的碎碎念，心中暗爽的同时，立即还击道：
“你眼瞎了，这么帅的一个帅小伙，明明是痴人好不好，哪来的魔女？人家可是天然无整容，比你个死人妖动刀前帅多了，也更像爷们。”
他的话把鹿凌霜逗笑了，苍白的脸多了些血气、肉眼可见地红润了一些，仿佛被风雨摧折后、艰难开放的蔷薇。
扯到伤口的她倒吸一口冷气，轻轻地白了乐易一眼。
鹿凌霜心中这时反倒平静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平静地接受。
接受命运。
接受这已经无法更改的一切。
她的心情，就和当日接受了自己是魔女这一事实、然后又接受了乐易的收容的时候一样。
难言是悲是喜。
她已经努力过，挣扎过了，剩下的只能看天意。
“凌霜，”乐易靠近了她，轻声问道：“你还能站起来吗？……一会，你不用管我，自己往后跑。”
她有些放弃了的心又提起来：“易哥……？”
乐易：“相信我。”
“再相信我一次。”
他的声音温和而有力，让鹿凌霜本来已经有些失神的眼睛中又有了内容。
痴人反而不动了，他的眼中多出了几分忌惮和不解：
“我也是收容师，我怎么不知道结界里有魔女？”
“你们什么关系？”
“……不对！还是不对！鹿凌霜之前明明是普通人……”
他仰着脑袋，像是要把杂念从自己身体里倒出去一样：“……可笑，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就想从我手上抢走余清欢。”
“我管你是什么东西，你们统统去死……！”
“死”字才出口，他也动了，手掌中攒了好一阵子的火球，日子不过似地完全甩了出来！
乐易早就候着了，在鹿凌霜的视角中，他猛地朝前一步，摆出一个很难评的姿势：
双臂半曲半伸，手掌朝前张开，身子挺直，脚不丁不八，有些像某些古早武侠剧里、两个高手打到最后比拼内力时的对掌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比足球大上一号的金色火球，眼看就要砸到乐易身上时，突然从乐易的手掌中，准确地说是从他手掌前方飞出了几个金色的符号！
有十字，有三角形，有x形、还有菱形的，这些金色符号朝着火球电射而去，不但将火球打散了，甚至携余力朝着痴人打过去！
鹿凌霜美目圆睁：“？”
易哥，你也痴人了？
痴人没想到乐易还能绝地反击，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几个金色符号砸到了身上，瞬间多出了几道血痕！
“什么鬼？！”
他的脸上再度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此刻显得更加地狰狞。
“你不是收容师吗……”
他看着乐易，下意识地问道。
乐易反呛他：“你不也是收容师吗？”
“来啊，来互相伤害啊。”
“老子今天奉陪到底……”
那些信息流进入到他脑子里、在经过了短暂的混乱和无序之后，他已经完全理解了那个程序员痴人老哥的能力，并机智无比地领会到这个能力的精髓。
想一想，当日那位痴人老哥，也亏是他理智尽失、没有真正把能力发挥出来……
该说不说，他的能力，最合理的使用办法，就是把自己当做一个人形炮台来使用！
拉开了距离，轰就完事！
一个炮台法师，一个人形密集阵，就问你扛不扛得住吧？！
只见乐易张开的手掌快速地一张一合，十根手指不停地曲、张，像在快速地扯动，又像在打游戏，仿佛他面前正有着一块巨大的无形的屏幕，一个网瘾少年、一个国服选手，正凭借自己超高的手速当众炫技！
他乘胜追击，一个个金色符号不断地朝着痴人射出去，在飞行过程中，金色符号不断地翻转、变形、变大，在痴人的身前身后打出一团团金色的气浪！
痴人身上的血痕也越来越多！
乐易满意极了，他已经意识到，凭对方那个射程堪忧、速度一般的火球，对轰起来，自己稳操胜券！
来啊，你刚才不是很牛吗？
不是喜欢把杀人挂嘴边吗？
他是动了真怒。
这货不当人（字面意思）的行事风格，真的很下头，而且这还是他理智清醒的情况下。
一个人有了超人一般的力量，确实很难要求其做个圣人，但也不能百无禁忌不是？就冲着他这样肆意放纵自己心中的恶念，乐易就不相信这货平时是个善类。
对比那个程序员痴人老哥，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一个天使一个恶魔。
尤其是他现在调用着“天使”老哥的力量，将自己之前的怨气化作一个个金色的符号，不要钱似地砸向痴人。
痴人连连吃痛，一退再退，他也意识到，对方的攻击速度、射程都稳压自己，就这么面对面地对轰，自己早晚要被消耗殆尽。他的应对有两个思路：
一是干耗着，硬扛着，赌对方的结界撑不了多久了，赌对方结界结束后，这奇怪又生猛的弹幕射击能力也会随之消失；
二是拉近了打，自己的体术、自己的近战能力不弱，完全有机会化被动为主动。
他的眼睛红了，红色的、金色的火焰再次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一个蹂身上前，快速地离开原位，一眨眼间切到乐易的身侧，朝着他丢出火球！
乐易早防着他这手，在之前的逃命过程中，他就知道眼前这个痴人，绝对属于战斗能力很全面的那种，远程近战的手段都不缺，而且战斗经验似乎也很丰富。
就很离谱。
他一个痴人，一个据说是某大学研究院的研究员，哪来的这些战斗经验？
难道是当收容师时自学成才的？
乐易心中吐槽着，一边快速挥动手指，一个巨大的淡金色的菱形瞬间在手边成型，仿佛带了自瞄一般，很灵性地自动撞向丢来的火球！撞开火球后余势不减，朝着痴人继续砸去！
乐易的手几乎挥出残影，一枚三角形又快速被他“搓”出来，三角形悬浮着然后自动拉长拉尖，变成一根光矛，呼啸着向痴人扎去！
“哈！爽！”
乐易心中乐开了花，“程序员老哥的能力真的给力啊，果然是敲代码的手……”
虽然没有陶然的念动力那么飘逸、潇洒，提供的情绪价值可一点不少。
他颇有创造性地化用了那些金色符号，将自己打造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战争堡垒。
痴人的攻击连连受挫，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恐惧和绝望，不甘心地绕着乐易，疯狂地一边丢火球，一边思考对策。
乐易提高了输出频率，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储备还富余得很，完全不用担心后劲不足。
“这是我的结界……我的主场！”
“死人妖，受死吧！”
数十成百的金色符号，宛如一条条快速流动的金色涓流，一往无前地朝着痴人奔涌而去！
“一起死吧！”光着脑袋的痴人爆出一声巨吼，他一抖擞，把自己身上包裹的所有火苗全撒到地上，这些火苗一落地就像获得了生命一般，迅速地向四周摊开，转眼间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火焰编织的网！
朝着乐易、鹿凌霜，席卷而来！
金色涓流撞向了火焰网，瞬间被冲散了不少，只有少量凭借惯性继续冲向痴人。而火焰网除了亮度黯淡了一些外，威势不减，继续朝他们罩来！
“易哥！”躲在一边观战了好一会的鹿凌霜，意识到敌方开大了，而且对方这一招明显有说法，乐易好像处理不掉？
她已经有些缓过来了，心中着急上火，一个爆发，冲向乐易，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腹，
飞了起来！
她的魔女半成品版大翅膀，又再度长了出来！
巨大的火焰网堪堪地从他们的脚下扫过，将他们原本所在的位置、周围一大片区域锁定，然后轰然炸开！
好在鹿凌霜及时拉升了高度，看着地面上升腾起的光焰和黑烟，她吐了吐舌头、骂出声：
“卧槽！……死人妖！”
乐易笑了。
在他的印象中，鹿凌霜是个容易自我内耗的人，很少失态，很少向外界宣泄情绪，表现在骂人怼人上，她简直是青铜选手，就连陶然都能轻松拿捏她。
有时候，一句酣畅淋漓、口无遮拦的卧槽，足以将心中的郁结之气排解出去。
正所谓：脏话出口，精神抖擞，素质一放，心境坦荡。
与其单独苦了自己，不如污一污所有人的清听？
鹿凌霜架着乐易在天上盘旋着，距离地面近七八十米，已经远超了痴人火球的射程，就算对方再来那个有点猛的火焰网，也够不着他们。
她的手穿过了乐易的肋下抱住他、胸贴着他的后背，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在天上飞着。她脸一红，有点不满：“易哥，你别动呀，我抓不稳你……”
乐易有点尴尬道：“这个姿势有点不舒服……你调整下，手往下一点，对……”
他看了看地上那个痴人，即使隔了差不多百米，他的光头和身上的火焰仍十分显眼。
心念一动，他问鹿凌霜：“凌霜，你还能飞多久？……能坚持吗？”
鹿凌霜想了想，回答道：“几分钟应该可以。”
乐易精神一振，大声道：“那行，咱们合体，干死这货！”
他的话带了点歧义，让鹿凌霜脸上有些发烫：“怎么……合体法？”
“你带着我飞，稍微低点，也别太低，保持五十米左右的高度，”乐易说出自己的计划，“我朝那孙贼丢炸弹，炸死他丫的……”
“行，”鹿凌霜眼中带了笑意，她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王牌飞行员申请出战。”
于是，在这个大得离谱的结界中，出现了难得的一幕奇景：
一对男女，在距离地面五十米左右的高度，时慢时快地盘旋着，女的雪白翅膀一张一合地扇动，男的被她抓在身前，不断地挥动手臂、抓牙舞爪……
仿佛一个溺水者一般。
对于旁人来说有些诡异和滑稽，但对于作为遭到空袭一方的痴人来说，就非常的地狱了。
无可奈何。
避无可避。
他只能催动着身上残存的魔力，不断地移动身形，躲避那无所不在的“炸弹”，尽可能减少身体的损伤。
短短的几分钟，让他深刻地意识到了一个道理：
现代战争，制空权是多么的重要！
天上那对该死的狗男女，他们就仿佛一架魔改版阿帕奇，卑鄙地一个劲地朝自己扔地狱火……
痴人心里苦，但痴人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