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水军裹挟着俘虏全部调转船头回去了?”
“甚至还一路烧杀抢掠,沿路城池全没了?”
数日后,长州府衙。
张叔夜身着睡衣站在厅堂内,撕心裂肺的叫吼着。
今日是他准备要继续向南出征的日子,结果却突然收到了这般天大的坏消息。
然而这还不是最大的坏消息。
最大的坏消息是,水军离开这么大的事情,这几日以来他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说明什么?
这就说明,一直以来,他都从未真正掌控过梁山军。
他所知道的事情,只是他们想让他知道的消息。
而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他则是一概不知。
下一刻,他神情狰狞的看向站在面前的侍卫,用着沙哑的声音喊道:
“叫曹懿来,立刻去叫曹懿过来!”
那侍卫早已经被如此失态的张经略使给吓坏了,哪里还有半点犹豫,连忙拱手应下,随即逃窜一般的跑出了厅堂。
待侍卫离开之后,张叔夜还不停的焦急的在厅堂内来回踱着步。
此时他的脑海中从未如此清晰过,很多之前此前未曾考虑到的细节,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明显。
也是在这一刻,他终于确定了。
这背后一切的一切,都是曹懿那老小子在搞鬼。
从当初一并弄走宋江的时候,恐怕曹懿他就已经计划了今日。
而他张叔夜,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妄自他几日前还以为,自己已经真正掌控了梁山军。
花荣、林冲、戴宗.......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儿,竟然都是如此这般的表里不一。
“哈哈哈........”
想到这里,他不禁捂面大笑起来。
晚了,一切都晚了,现在想明白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等等........
忽的,他立刻又停下了脚步,因为想到了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而这个问题,就是随军而来的禁卫军都虞侯刘高飞。
之前他还不以为然,但现在细细一想,就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为什么这么久以来,刘高飞他一直都没有任何动静呢。
用他对刘高飞的认识来看,这家伙儿可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主。
那这段时间的刘高飞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说,刘高飞也是私底下与曹懿达成什么协议了吗,故而才对他张叔夜的情况熟视无睹?
对,一定是这样。
可问题是,这两人又是如何达成共识的呢?
还有曹懿指示水军的那般做法,接下来又当如何向朝廷交差。
在这短短数步的时间内,他虽然想明白了很多问题,可是却又冒出了更多的问题。
但是事已至此,想得在明白又有什么用呢?
他现在就想向曹懿问个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报.......”
没多久后,门外传来了侍卫的报告声。
随着报告声传来的,还有已经站在门口的曹懿与刘高飞二人。
对了,刘高飞怎么也跟着一起来了,难道如此就急不可耐了吗?
而下一刻,张叔夜看向刘高飞的眼神,则是从愤怒,变为了叹息,随即又变为悲哀。
是了,这刘高飞又哪能有什么好下场了,不过是重蹈他与宋江的覆辙罢了。
此时站在门口的刘高飞,清晰的感觉到了张叔夜看他时眼神的变化。
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怎么眼睛一会儿变大,一会儿变小的,一会儿又有光一会儿又黯淡的,到底几个意思。
“拜见张经略.......”
待到身旁曹懿拱手出声拜见后,刘高飞才从这般怪异的眼神中抽离出来。
然后随随便便拱了一下手,小小的施了一礼,这已经算是给张叔夜面子了。
“请坐吧。”
张叔夜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已经表现淡然的曹懿后,低声说道。
“多谢张经略。”
司马懿再一拱手应下后,才迈步跨过门槛,朝着堂内走去。
在走到一客座位前面,再行一礼后,才缓缓坐下。
坐得很是端正,上身挺直,双手规矩的放于膝上,目不斜视。
看到这一幕后的张叔夜,心中忍不住的暗自苦笑。
这个曹懿呐,不仅老谋深算,而且还心狠手辣,敢对水军下达那般的命令。
可是现在却又如此彬彬有礼,犹如谦谦君子一般。
这样的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光是想一想,就不禁让感到不寒而栗。
至于另外那表现跳脱的刘高飞,又有什么资格跟这样的人去争,最后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然而现在的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事情。
或许是因为曹懿的淡然表现,也让张叔夜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站在厅堂中央的他在深吸一口气后,也转身朝着上首位走去。
但他刚刚才迈出半步,就又收回了已经抬起来的腿。
是啊,现在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去呢。
于是他就坐在曹懿的身旁,同样坐着端正,双眼目视前方。
旁若无人的平声说道:“曹参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闻听此言的司马懿,自是明白这张叔夜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说得也是,这张叔夜虽然谈不上有多厉害,但至少不笨,理应都该想明白了。
在等待片刻后,司马懿应声说道:“张经略,如今水军叛乱,并裹挟了数万俘虏叛逃,一路烧杀劫掠,实乃人神共愤。”
“故而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立刻举师回军镇压水军,还望张经略顾全大局才是!”
“顾全大局?”
“哈哈哈........”
张叔夜再一次止不住的大笑起来。
顾全大局........真是好一个顾全大局啊。
这一切本就是你曹懿指示的,现在竟然还敢如此镇定自若的是说出‘顾全大局’这四个字来。
他此时真想当面说出那句,‘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同时他也不得不佩服起这曹懿来。
这曹懿的心里头,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不适吗?
就曹懿如今这般淡然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此事跟他曹懿根本就没有半分关系。
厉害,真是厉害呐。
就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比之那宰相蔡京也是丝毫不弱半分,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张叔夜木然的转头朝着曹懿看去,轻声问道:“敢问曹参将,不知此事又当如何向朝廷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