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秀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祁六与肖老头,刚刚在登中安定两日,一场热热闹闹的选美大会,便如火如荼的举办起来!
乃至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应南,但凡是个人,双耳不聋的都晓得了,登中卢公,欲为诛杀灵莲妖女的小英雄祁子陆讨妻。
一时间,祁子陆之名可谓家喻户晓。
不过这名声却是褒贬不一。
诛杀灵莲妖女,那自然是大功一件,哪怕是曾经的仙教信徒,如今幡然醒悟后,也不胜感激。
但这讨妻……
尤其还做出如此大的声势,几乎堪比前朝选妃,就不得不让人唾弃了。
“呸,什么英雄,整个一色中饿鬼!”
“忒无耻了!”
“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就想着搜罗天下美人?”
“毛都没长齐,心倒堪比汪洋!”
“……”
百姓们骂声居多,夸的寥寥无几。
而登中百姓除了骂之外,还有恨。
尤其家中有未出阁闺女的,更是将祁子陆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什么出身,也想攀高枝?!”
“听说以前当过乞丐,这等样人,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要是让我闺女嫁他,我宁愿将闺女掐死!”
大户大族看不起,寻常百姓也多有白眼,即便真有穷苦人家,想将闺女嫁过去,换些钱粮,也不得不考虑会否被人戳脊梁骨。
而作为这场舆论漩涡的中心人物,此时此刻对外界一无所知的祁六,正与肖老头一起,在院中搭木架。
这栋宅院,位于登中主干道,是十分好的位置。
原本的主人是盐帮人士,在卢秀占据登中后,为讨好他,便将此宅相送。
不得不说,卢秀对祁六真是没话说。
如此二进两出的宅院,位置好,工艺讲究,按目前市价,少说也得千两银子!
尤其院中栽植的花草,个个皆是名种,闲时坐在廊下,观花铭品,可谓神仙生活。
奈何此宅落在祁六、肖老头手里,那可就全然与雅致无关了。
在他俩眼中,花草什么的,好看不顶饱,卵用没有,因此搬入的第一天,便将之全部拔除。
经过两天耕垦,再弄来两车鸡粪,原本娴静致雅的小院,顿化作村头田地。
当外面骂声不绝的时候,祁六赤着上身,种下豆角、茄子、大葱、韭菜。
种完后,见还有一小块空地,便与肖老头栽下黄瓜藤,搭起木支架。
忙完一身汗,在地头坐下,喝上碗打来的井水,心情十分愉悦。
“如今菜是不愁了,但米面还没有着落,等明天我去找主公,看能不能弄来几亩地。”说完,祁六忍不住感慨:“有一城之主作为大哥,真好!”
闻言,肖老头沉吟道:“六儿,切记不可贪心,当知人要有度,一味索取,让人生厌。”
“那依您老的意思?”
“要八分地就行,别太多。”
“哦。”
两人也是头一次,拥有位富亲戚,该怎么使用根本不知道。
殊不知在一城之主眼中,莫说几亩地,便是几百亩又算得了什么?
正当两个没品的家伙,在地头讨论商量,明天该用什么说辞讨要才不显得生份之际,院墙外却是翻入一人。
见到他,祁六立即起身,讶道:“徐兄,你怎的来了?”
来人赫然是自然正道的徐道覆。
“呵,还能来干什么,当然是喝你祁英雄的喜酒了。”徐道覆没好气道。
祁六却未听出此话中的讥讽,反挠头傻笑:“连你也知道了,嗨,其实我当初不同意来着,奈何主公盛情……”
“就知道你是个大傻子!”
“哈?!”
祁六被骂懵了。
心说你神经病啊,我娶媳妇咋了,你骂我作甚?!
“你啊你啊,被你家主公耍了!”
徐道覆叹道:“他以你的名号,四处传播,并将所有适龄姑娘全部网罗,这屎盆子扣的你百口莫辩,乃至我在大康都听说,咱应南出了位盖世邪魔!”
“竟、竟闹出这么大动静?!”肖老头也是刚知道,顿感头大。
但祁六却未当回事,反替卢秀辩解:“主公或许是声势造的广了些,但他是一片好心,为我忙前忙后,我便是遭些许骂名又如何?”
“你还做梦呐?!”徐道覆一脸不可思议。
“咋,你啥意思?”
“他意思是。”肖老头捻须分析起来:“从阵仗来看,倒不像是给你选老婆。”
“不给我选给谁选?肖大爷,你忘了,主公在马车上,就是说要为我选老婆的!”
“呵,您瞧瞧,他还没醒呐。”徐道覆连连摇头,举步去了井边,从缸里舀了瓢水,自顾自喝了起来。
肖老头对于祁六的一厢情愿,也是十分无语。
不过如今正蒙卢秀恩惠,却不好说些难听话,便道:“你既如此想,便如此认为吧。”
祁六不乐意了,抱着肩膀撇起大嘴:“我看呐,你们就是羡慕我!哼,一个出家道士,这辈子娶不了媳妇,一个年龄太大,有气无力!”
“谁不能娶媳妇?”徐道覆怒道:“我们道家与信佛的可不一样!我不仅要娶,还要娶三五个,生一帮小道士,好一起寻找圣人!”
肖老头也非常不满,努力挺了挺胸:“老夫在马车上,是故意谦虚!六儿,你要是有本事,你就给老夫弄个老伴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你大爷为啥是你大爷了!”
两人皆一脸不忿。
对此,祁六只是呵呵两声,便扛起木耙,去园中施粪。
一天后。
经过层层筛选,共计三十余名佳丽,被卢秀看中,留在了登中官署的消息传来。
“六儿,梦醒了吗?”徐道覆眯眼问。
祁六嗤了声,反驳道:“婚姻娶嫁,乃人生大事!不得查黄历,测八字?你等着吧,忙完这些后,主公就会安排我去成亲了!”
两日后。
三十余名佳丽,再次筛选掉一多半,只剩十人。
“六儿?”
“急什么?主公是为我好!娶媳妇就是为了生娃,那必须身体好!主公定是要寻郎中诊脉,确认无误后才会让我迎娶!”
三日后。
卢秀的请帖到了,邀祁六前去参加喜宴。
徐道覆看看喜帖,再转头瞧瞧祁六,没说话。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用再说什么,哪怕祁六的脑袋塞满了石头,也晓得不对劲。
毕竟没有新郎官会收到自己的喜帖。
这对祁六打击很大。
世间最悲哀的,莫过于媳妇有了,但新郎不是自己。
“哼,有什么大不了!大丈夫何患无妻?再说,女人如衣服,即便是主公截胡,也无法动摇我俩的兄弟情!”祁六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
徐道覆很是佩服,乃至伸手搭着他肩膀夸赞:“你的嘴,是真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