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开绣铺,不是简简单单地摆上绣品便能开张做生意了。
同于氏一起敲定好布料,周清言又匆匆赶了回来,正巧金贵也将工匠请来了,她又同他们详细地说自己的要求。
几个工匠见她是个小孩子,压根儿不听她的话,反倒对她指指点点。
“你这样不行,”一个脸上满是胡茬的工匠说道,“好好的地面,平白抬高做什么?要我说,你就应当……”
“金贵,送客。”周清言冷着脸说道。
她花了银子,是要做出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是让那些工匠做出他们想要的。
那工匠还想说话,但已经被金贵送了出去。
周清言揉了揉脸颊,她到底年纪太小了,旁人见了她,难免就会起糊弄的心思。
于氏也瞧了出来,走过来说道:“等会儿再请了人来,由我同他们交涉吧!”
周清言眨了眨眼:“好!”
早上刚出门的时候,于氏还是很忐忑的,与梁掌柜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旁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识便会低下头闪躲。
从县衙里出来,于氏明显就自信了许多,而刚才在布庄里的时候,最后讨价还价,于氏的嗓门渐渐高了起来,甚至压倒了布庄的掌柜。
这是好事。
“娘,您记着,咱们是花了钱请他们来的,所以他们要顺着咱们的心意。”周清言说道,“若是有人像方才那人一样,您不必同他多说,让金贵把人请出去就是。若是有人说的话或者做的事让您心里不痛快,您也可以直接把人赶走。”
方才就有两个人一直盯着于氏,她看到于氏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于氏咬了咬下唇,点头说道:“我记着了。”
这些日子小言已经很累了,她不能事事都依靠着女儿,总得自己立起来才行。
周清言的声音轻快了些:“那就交给您了!我去菜场买些菜去,晚上咱们好好吃一顿!”
说完,便一蹦一跳地出了门。
于氏追在后头,一个劲儿地叮嘱她慢些跑别摔到。
梁掌柜坐在椅子上捋着胡须,看着她们,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母女二人实在是奇怪,女儿是那个当家做主的,做娘的也是她说什么便信什么,大几十两银子,就随随便便交给女儿了,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句,简直就是盲目的信任。
……
周清言和于氏一直到天色擦黑才回了家。
下午金贵又找的工匠,比之前的那些要好上许多,最起码肯认认真真听于氏说话了,眼睛也老实,不会时不时便在于氏身上打转。
所以于氏和他们很快就敲定了细节,又同周清言说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叫他们明日便过去开工。
周清言在菜场买了一只鸡,这会儿正炖在锅里,她掀开盖子尝了尝汤,觉得差不多了,又洗了些在齐婆婆那里买的菌子放了进去,重新盖上了锅盖。
只是方才掀盖的片刻,屋子里就弥漫着浓浓的香气。
想了想周清言又和面擀了几张饼贴在锅旁,等鸡肉炖好了就能一起吃了。
于氏一会儿便过来看一趟,被周清言赶了出去。
又炖了一刻钟,锅里的汤汁浓稠,鸡肉软烂,菌子鲜香,贴在锅壁上的饼吸饱了汤汁,一口咬下去软韧咸香。
周清言咬了一口,烫得直抽气,又夹了一个给于氏。
“我去给隔壁的淮澈叔叔送一碗!”她夹了两个饼子放在盛好的鸡肉上面,端着碗便出了门。
于氏想叫她的时候,大门已经关上了。
她只得摇了摇头,将锅里的鸡肉盛了出来。
虽说那淮澈私德有亏,但不管怎么说都是邻居,关系融洽些也不错。
另一边,周清言敲了敲门。
大门几乎立时便被打开了,淮澈笑容满面:“小言过来啦?有什么事吗?”
周清言将碗递了过去:“家里炖了鸡肉,我娘叫我送一碗过来。”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淮澈一边说着一边高兴地接了过去。
周清言对他粲然一笑:“都是邻居嘛,当然要互相帮助啦!”
说完,她对淮澈摆了摆手:“淮澈叔叔,我先回去了哦,你慢慢吃。”
淮澈关上门,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快步进屋,将桌上那封写了一半的信放在烛火上烧了。
罪过罪过,方才他还向大公子抱怨吃不好来着。
不是他嘴馋,当初在军营里什么苦没有吃过,只是现在每日都能闻见隔壁飘来的香气,他却只能啃馒头,实在是折磨。
自打上次周清言送了鱼过来之后,他就一直巴望着隔壁能再送些好吃的过来,今儿终于又送来了。
淮澈满怀期待地夹起饼咬了一口,很快眼睛一亮,三口两口便吃了下去。
吃完了饼子才想起吃肉,他几乎是虔诚地夹了一块鸡肉放入口中,香味在唇舌间蔓延,让他幸福地叹了一口气。
一碗鸡肉很快便下了肚,淮澈将中午吃剩下的馒头取来,掰成小块,将碗底的最后一点汤汁也蘸得干干净净,一并吃了下去。
吃完了最后一点馒头,他靠在椅背上,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要他说,周清言就不应该开绣铺,开个酒楼不好吗?就凭她的手艺,酒楼一开起来,哪里还有别人家做生意的份!
不过想着还没有灶台高的周清言踩着凳子炒菜的场景,他很快又笑了起来。
那丫头简直就是先天厨师圣体,家里瞧着以前过得紧巴巴的,一年也不见得能吃到一次鸡肉,没想到竟然做的这么好吃。
要是以后能经常吃到她做的菜就好了……淮澈渐渐有些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睡了过去。
而他是被一阵细微的刺痛惊醒的。
意识恢复的一瞬,淮澈敏锐地察觉到旁边有一道呼吸。
他几乎是瞬间绷紧了浑身的肌肉,准备给对方致命一击——
然后他发现自己动不了。
“别挣扎了,越挣扎绑得越紧。”
烛光亮起,他看到周清言一手端着烛台,正俯身看着自己。
见他醒了,周清言对他笑笑,手中的烛台向他脸上倾了倾。
“说说吧,”她慢条斯理地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接近我们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