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王建芳心中苦涩，他都多久没去见儿子了啊。
刘氏是御史大夫刘正青的胞妹，御史的嘴，谁敢轻易招惹，这么多年刘氏仗着兄长护着，在府中说一不二，是半丝脸面都不给他留。
“让殿下见笑了。”王建芳干笑了两声。
穆瑾昱将茶盏放下，“这事儿不难，只要没了夫人，王大人自可将这外室子，接回去认祖归宗。”
王建芳猛地抬起头，没了刘氏……
穆瑾昱浅笑，对王建芳的反应很满意，“届时，王大人再暗中将他们母子接回府，并对外宣称，是妾室所生，过些时日抬作正妻，那庶子，自然也就成了嫡子。”
王建芳眼底光芒一闪而过，他早就想休了刘氏，碍于刘御史在朝中，一直隐忍着。
王建芳惧内，不仅仅是因为刘氏野蛮，更是因为他的官职特殊，对刘正青这个御史大夫多有忌惮。
此事满朝皆知。
穆瑾昱自然也知晓，“刘御史如今还在停职当中，即便将来复了职，你府上的一切也已尘埃落定，他威胁不了你。”
“再不济，朝中还有本殿下在，本殿自是不会任由刘御史污蔑了你。”穆瑾昱又给王建芳喂了颗定心丸。
“将来此子再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王家先祖定会为大人感到欣慰，况且，若王大人愿意，你的前程定也不止于此。”
“殿下……”王建芳开了口。
穆瑾昱又提醒道：“王大人考虑清楚了，是想要挺直腰板，过荣华富贵的日子，还是一直这么窝囊得活着。”
“窝囊”两个字，直接戳进了王建芳的肺管子里去。
王建芳心动了，揣在袖口里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些年，朝中多少同僚在背地里嘲笑他，说他是个惧内的窝囊废，他听见了，也只能默默咬牙忍受着。
想到没了刘氏……
佝了多年的腰板子都直了不少。
见火候差不多了，穆瑾昱又道，“尊夫人之事，本殿会安排人处理，就看王大人作何决定。”
此言一出，直接将王建芳最后一丝顾虑，都一并抹没了。
当即起身，跪了下去，“下官，愿为二殿下，效犬马之劳。”
“好！”穆瑾昱高喝一声。
屋顶上，桑九黎忍不住啐了一嘴，“狗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桑将军，这是见到什么好东西了？”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桑九黎转头一掌劈去。
下一瞬，手腕就被来人钳制，扯都扯不动。
冰冷的眸子，直视面前的人。
“风阙？”桑九黎目光警惕。
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来做什么？
随即，似想起什么，忙摸了下自己脸上的遮面。
戴着呢……
他怎么认出自己的，桑九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的眼睛。”穆君珩修长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的眼尾。
他此时脸上正戴着风阙的人皮面具。
桑九黎眼帘翕动，微愣了一瞬，“眼睛？”
“好看。”穆君珩微微勾起一侧唇角，邪魅一笑。
桑九黎一双水眸潋滟，像微风拂过湖面，清澈灵动。
也让穆君珩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忍不住想要接近她。
桑九黎本就生的美，只是世人对她的关注，从来都不在容貌上。
莫名被撩到的桑九黎，狠狠瞪了一眼，“我们很熟吗？”
这人还是和前世一样……不正经。
“你想杀他？”穆君珩忽然正色道。
桑九黎眉目一顿，转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何出此言？”
某人又点着自己的眼尾，“你看他的眼神里，有恨意。”
桑九黎眼眸微敛，没有答话，她还在想着，风阙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前世，风阙没少在暗地里推动穆瑾昱的计划，他们也因此结识，交情颇深。
但这一世，她所行之事与风阙背驰，是敌是友，一时还难以下定论。
“在京都暗杀皇子，你以为你能轻易脱身？”穆君珩抬眼扫视四周，提醒桑九黎，“除非，你能一击即中，否则稍有动静，便会惊动周围的守卫。”
穆君珩视线定在了某个方向，“那里还藏着位高手呢，当然，以桑将军的功力，奋力一战未必会输，但若是不小心暴露了身份，你觉得镇国大将军府会如何？宫里那位，可日日都盼着，能有充足的理由，将大将军府一把端了。”
桑九黎自然知晓，她今日也并未打算杀穆瑾昱。
不过，“三生阁阁主，何时竟这般热心肠？”
是为了护穆瑾昱？
还是不想她出事？
穆君珩眸色一凛，今日确实话多了些。
桑九黎试探地问道，“三生阁不是专门做杀人的买卖，风阁主若想办到，应该不难。”
“是不难。”穆君珩勾唇睨着桑九黎，“但三生阁，有三不杀。”
“哦？”这点桑九黎还真不清楚，“哪三个？”
穆君珩说：“皇室中人不杀，朝廷官员不杀……”
桑九黎耸了耸肩膀，这直接就将穆瑾昱排除了，“还有一个呢？”怎么不说了？
穆君珩垂首看向书房里的人，眸光渐冷，“将死之人，不杀。”
桑九黎指着下面，“你觉得他要死了？”
不应该啊？
可桑九黎知道，风阙从不会口出妄言。
“我何时说，他要死了？”穆君珩眼底隐隐夹杂着一丝无奈。
桑九黎怼了句，“那你看他作甚？”
穆君珩食指抵唇，示意桑九黎禁言，又指了指下面。
“王大人将东西准备好，三日后，本殿自会安排人与你会面。”
王建芳离开了。
“走。”没有任何征兆，穆君珩突然牵起桑九黎的手。
“喂！你做甚？”桑九黎猝不及防被带着走了。
两人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离开二皇子府后，桑九黎便想挣脱。
“松手！”桑九黎眸光沉冷，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
“夜探二皇子府，你想做什么？”穆君珩松开了手，背在身后，轻轻摩挲着指尖余留的一抹温热。
桑九黎转动着被抓过的手腕，痞里痞气地开口，“我如果说，是半夜睡不着出来逛逛，你信吗？”
穆君珩：……这语气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想起上回在三生阁内见面时的情形，穆君珩轻笑出声，“你还挺记仇。”
桑九黎侧眸睨了眼身旁的人，“你现在知道，还不晚。”
所以最好别跟她对着干。
桑九黎打了个哈欠，似乎困了，“本将军要回去睡觉了，风阁主自便。”
摆了摆手，就往将军府掠去。
“主子。”无忧现身。
“蹲远点，别被发现了。”穆君珩笑容邪魅，“这丫头记仇。”
“是。”无忧话落便隐于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