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又想了想,倘若真的将无极宗灭个满门,我倒是不在乎什么所谓的名声,可是那些个满口道义,道貌岸然的虚伪修仙者,只怕越发会误解阿熠了。”
“那段时间,几乎整个修真界全部都在谴责阿熠,剑霄宗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剑霄宗的宗门和长老出面极其强势地和其他门派交涉,说阿熠是好孩子,帮我们解了围。”
盛星羽眉心微蹙,倏地提问,“剑霄宗为什么要帮助阿熠?”
盛星羽一直都知道,一切事情都是有缘由的,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仇怨与帮助。
闻言,盛星洛笑得更加狡黠了,“哥哥,你知道吗?阿熠真的非常的面冷心热呢。”
“有一段日子,我们两个频繁的出入各类秘境,秘境大多都是开放型的,人来人往,大家不彼此捅刀都已经很不错了,阿熠那小傻子心善的很,竟然在秘境里救了不少人。”
盛星羽明白了,“阿熠救了剑霄宗的弟子?”
盛星洛轻轻点头,片刻后又摇了摇头,依旧在笑着,可眼里却带了几分森冷的寒意,“不止。”
“修真界叫得上名号的门派的弟子,阿熠几乎全部都有救过。可是,哥哥你知道吗?在阿熠被无极宗污蔑泼脏水的时候,其他宗门或附和或沉默,只有剑霄宗站了出来。”
“剑霄宗说阿熠为人正派,多次在秘境中救了他们的弟子,实乃仙者意气,他们信任阿熠不会是心狠手辣,忘恩负义之辈。”
“好可笑啊,阿熠明明救了那么多宗门弟子,可只有剑霄宗站了出来。其余宗门对阿熠避如猛虎………这就是他们口口声声的正道之辈。”
“多可笑啊!明明他们才是最忘恩负义之辈!”
盛星羽抿唇,却说不出些什么来,只是无声地抚摸着盛星洛的头发。
修道者,讲究无愧于心。
品行不正,心思不纯,又怎能修得大道呢?
“听阿洛这般说来,剑霄宗的确算得上是光明磊落之辈。阿熠拜入剑霄宗,哥哥也还算放心。”
却不想,盛星洛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哥哥,阿熠没有拜入剑霄宗。”
盛星羽怔住了。
“剑霄宗有心接纳阿熠,剑霄宗的各大长老甚至掌门也都希望收阿熠为徒,但是阿熠拒绝了。”
“阿熠说,他师从自己的兄长。哥哥对他而言,亦兄亦长,亦师亦父。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哥哥攥着他握剑的手,手把手教出来的,全部残留着哥哥的痕迹。他不会去拜其他人为师。同样,他也不会拜入其他宗门,他永远只会是妖王殿的人。”
盛星羽彻底顿住了。
他忽然想起数年前,阿熠的剑法招式渐渐定型时,他曾不止一次提起过,想带着阿熠去人间拜师。
阿熠是人族,而他是妖族。
到底还是要让阿熠跟着人间的功法学习,才更为保险。
但是阿熠每一次都拒绝了。
一身玄衣的小少年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流云剑,冷脸拒绝。
盛星羽记得他当时颇为无奈地问,为什么不愿意去人界拜师?
顾云熠犹豫了好久,才低声道———
“我不需要师父,也不想要师父,有哥哥就够了。”
盛星羽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滋味,只是突然更加心疼那个看似沉默却内心炽热的孩子。
“阿熠不愿意加入剑霄宗,剑霄宗也并不勉强,只是实在舍不得阿熠,便请求阿熠闲暇时留在剑霄宗教一教剑霄宗的弟子剑法。又送了阿熠好些宝贝法器以做谢礼。”
“那些个谢礼,阿熠推脱不得,可又不愿意平白受了,索性便默许下来,愿意教剑霄宗的弟子一二。”
盛星羽笑了起来,“剑霄宗倒是挺聪明的。”
盛星洛也笑,“是啊,那会儿阿熠才十六岁,刚刚开始修炼流云剑法的下半部,像一颗蒙尘的珍宝,天姿卓绝,却绝对算不上剑道魁首。”
“后来,阿熠十八岁那年,在宗门大比上独自一人挑了十二大宗门,一举夺得魁首,实打实的天之骄子,被尊为小剑尊。那会儿他们才知道他们曾经欺辱,背弃的是怎样的一个剑道天才。”
一边说着,盛星洛笑的愈发的灿烂,唇角眉眼都透着愉悦,“哥哥,你都不知道那群道貌岸然的老东西们的脸色有多难看,又有多后悔,一张张老脸又青又黑的。宗门大比结束后,他们像一群癞皮狗一样,全都围上来东扯西扯的奉承夸赞………”
盛星洛是真的很愉悦,他一想起那群恶心人的伪君子像吃了苍蝇一样,对他和阿熠又怕又爱的样子,他就恶心地想笑。
盛星羽:………
盛星羽不太敢动。
该说不说,他弟弟现在笑得真的很病态,颇像一个变态大反派。
等等,大反派?
不可以!
盛星羽喉头滚了滚,“阿洛?”
盛星洛脸上的笑僵住了,下一秒,盛星洛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乖巧抬眸,“哥哥怎么啦?”
乖巧而无辜,纯真而可怜。
就好像,
刚才笑得病态的不是他。
盛星羽:………
算了。
小崽子爱演就演吧,自己养的崽子,还能打一顿不成。
盛星羽又同小崽子聊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
………
半夜十分,窗外阴雨连绵,雨声滴滴答答落在屋檐上,响个不停。
天界处偶尔几道闪电伴随着雷鸣落下,
又下雨了。
盛星羽不算很喜欢下雨天,连绵的阴雨和划破天际的闪电总是让他不自觉想起听澜。
想起………
年少时,每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窝在自己怀里的听澜。
魔界现在也在下雨嘛?
听澜会害怕嘛?
听澜………现在在做什么?
一阵夜风吹过桃树,花叶被夜风凌虐后簌簌落到地上的声音终于唤醒了盛星羽的思绪。
盛星羽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他好像………
越来越想听澜了。
可这明明只是他们分别的第三天夜晚。
他们只是分开了三天,他就已经很想很想听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