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花嬷嬷正以沸水煮那药丸,太后嗅了几口,那肺腑就感觉通畅了不少,呼吸也不那么沉闷憋闷了。
简直是她这些时日以来呼吸最顺畅的!
肺疾之症得到缓解,太后自然心情就愉悦了不少。
也是这时,太子郁北霖来了。
拜见太后后,上前侍奉,墨黑的眸子,扫了眼药丸,又落在太后面上的喜色。
温声道:“何事皇祖母这般开心?”
太后深吸一口气,笑了笑,“今日哀家呼吸顺畅,肺疾之症缓解了。”
太子微微勾唇,指着药丸问道:“是此物?”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将方才柳映枝归还修复好的金钗,她意外发现她佩戴的药丸,讨来了一颗用之事说与了他听。
还满眼的赞许,“是个手巧聪慧讨喜的好孩子。”
“她确实聪慧,值得皇祖母的喜爱。”郁北霖道。
太后闻此,扭头睁着眸看向身边人,语气意味不明,“你少言寡语,对身边的人和事更不甚关注,就连与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怀安郡主,你都不曾夸过半句。今日怎么夸起她来了?”
“哀家听骄阳说过你好似喜欢她,现在看来的确不假。”太后定定望着孙子语气不明道。
郁北霖敛眸静默不语。
见他这样子,太后又一笑,一双浑浊的眸子似能窥出他墨眸里的情绪,了然道:“放心吧,哀家挺喜欢她的,必要时哀家会护着她和镇北侯府的。”
他是她看着长大的,他寡言冷情,却心思缜密,所言所行背后皆有目。
自然,今日突然来坤宁宫,方才还故意说那药丸引到柳映枝身上,在她面前夸赞她也是存了目的的。
所以,他无需多说什么,她都明白。
郁北霖亦是了解太后,听到太后的话,他也并不意外,嘴角微勾,露出浅笑恭恭敬敬拱手行礼道谢。
之后,又陪了太后一会儿,才告辞。
太后侧躺在贵妃榻上,花嬷嬷在侧斟茶,面上有忧,“听闻镇北侯府被卷入党争,成三皇子的人,有皇上暗中属意的意思,太后娘娘若是将来护镇北侯府,怕是要和皇上离心。”
太后闭眼假寐,“无妨。太子喜欢她,哀家自当要替太子护着她。”他幼时她没能护住他,现在亦管不了皇上如何对他,替他阻不了他不喜欢的婚事,唯一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况且哀家的肺疾之症,没准儿这个柳映枝的药丸能治好,哀家为了自己的疾病护着她护着镇北侯府,如此说辞,皇上就算知道也说不得什么。”
皇上对外展现的一直都是孝子的形象,如此说辞也合情合理。
从坤宁宫出来,正朝东宫行去的路上。
南屿跟在主子身后,深深看了主子一眼,沉沉吐出一口气来。
他从小跟着主子,最是了解主子的性格。
可也正因为了解,心里替主子着急憋屈。
明明,主子可以摆在明面上帮柳小姐,还能得柳小姐感激,没准儿柳小姐还会喜欢主子。
可,主子偏偏就把事情做在暗处。
金满楼那次就是,镇北侯夫人恰巧能抓到张太医去救闻煦,柳小姐没被怀安郡主收买的狱卒伤及分毫,以及,后面澄清的谣言,能这么快散播开。
都是主子暗中吩咐叮嘱的。
这次,亦是,主子参透柳小姐想寻得太后庇佑的意图,今日便来求太后了。
当然,他猜主子应该早也有此打算。
主子从来都是走一步想十步,主子早看穿三皇子想要拉镇北侯府入局,自然也早就想好了能让镇北侯府全身而退的法子。
她只是恼主子,这只默默做不说的性子。
真是能急死个人。
他都恨不能当主子的嘴,把主子这么久以来默默为柳小姐做的事,全都告诉柳小姐。
也让柳小姐常常来见主子,省得主子整日偷偷跟着,只为看她一眼。
另一边。
柳宅。
柳青华的伤还未见好,小腿还肿着,手背上的伤总是化脓不见结痂。
柳映枝来时,第一时间查看了父亲的伤,知道父亲自从那次在溪山伤了腿后,伤口就好得极慢。
她来时也带着她为父亲研制的外伤药,当下让喜桃取来,为父亲重新上药,包扎好了。
这几日玉娘一直照顾柳青华,眼睛红肿着,眼看那泪珠又要掉下来了。
柳青华深深看了她一眼,玉娘这才掩着眼角,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找借口去熬药出了屋子。
柳映枝为父亲包扎好后,就一直静静陪着父亲。
她没说话。
柳青华望着女儿,沉默了半晌,道。
“映枝,你就没有想问父亲的?”
柳映枝想了想摇头。
原本她的心是很乱,脑子里的疑惑很多,她也确实有很多话想问父亲。
但看到父亲后,看到他身上的伤之后,她就释然了。
也不在乎了。
无论谁是自己的生父,柳青华都是她的父亲,是她最重要的人,是这一世她要护住的人。
永远都是。
而且,现在她一心只想要父亲的伤赶紧好起来,希望父亲平安康健,母亲也无事,日后镇北侯府也能无事,别的都没所谓。
柳青华望着静默不语的女儿,沉沉舒出一口气,眼底晦暗不明,也很默契地没再去说这个话题。
他只是静静看着女儿,心中想着不知道还能再看几眼。
从柳宅出来,刚到玉珠娇,就见嘉禾县主在门口等着。
见她来了,忙上前拉着她道:“柳姐姐,你问的那个香我又找人问了,有眉目了!”
因为之前她一个不察,让手底下的环香差点害了柳映枝,所以,今日一早她就又去寻了可靠的调香娘子,一问出头绪,就紧赶着来这儿等着她了。
“这是所需的香材配料,这是调好的香,你闻闻是不是这个味道?”嘉禾县主说着,将包好的香粉摊开让柳映枝闻。
而后又接着道:“这种草香制作起来很繁复,所以京城制作的并不多,只有一家是制作此香料的。”
柳映枝闻了闻确实是她在骄阳公主腰间杨桢送的平安符上闻到的味道,又扫了一眼香材,眉头一锁,最后定格在最后一行蟾酥二字上。
神色微惊。
她又听到嘉禾县主说的最后一句话,抬眸,拧眉问:“是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