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雪双眸轻敛,看向小翠,轻声问道:“你为何会被卖出府?”小翠眼眶瞬间泛红,那眼眶中的泪水如春日里决堤的潮水般,簌簌滚落,身形也跟着颤抖起来,恰似秋风中的残叶,抽搭着说道:“二小姐让我调查那个刺绣比赛得了全国第一名的薛苏,可奴婢在这儿费了好大劲儿,半点线索都没摸着。回去如实禀告,二小姐气坏了,骂奴婢没用,狠狠打了一顿,就把奴婢发卖出来了。”苏倾雪柳眉微蹙,又问:“苏倾城调查薛苏做什么?”小翠咬着嘴唇,恨恨地讲:“二小姐觉得薛苏抢了她风头,还想拜郭彩霞大师为师,她怕这坏了自己日后跟三皇子的好事,就起了除掉薛苏的心思。”苏倾雪心口瞬间燃起一股怒火,这苏倾城竟这般阴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别过头,眉头紧锁,内心一阵翻涌。苏倾城毕竟是自家姐妹,这般行径实在让人心寒,若直接报复,外人知晓,恐损家族颜面;可若就此放过,小翠的遭遇、薛苏面临的险境又怎能漠视?她攥紧了衣角,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在这两难的境地里反复权衡。良久,苏倾雪眼眸微眯,不动声色间,已然下定了决心,既不能让苏倾城肆意妄为,也得做得周全,不露把柄。
一旁小荷情急之下,连连跺足,插话道:“小姐,您和三皇子有婚约在身,二小姐向来爱抢您东西,该不会连这婚约都惦记上了吧?”苏倾雪神色恬淡,浅笑道:“随她去吧。如今外头都当我是在庄子上长大的村姑,谁还能把这婚约放心上。”小荷急道:“小姐怎么会是村姑!上次老爷寿宴,您那幅泼墨山水,笔力劲道、意境幽远,宾客们无不称奇;中秋诗会,您出口成诗,辞藻华美又应景,把众人震得说不出话,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小姐哪样不精通。”苏倾雪唇角轻扬,遂不再言语。
随后,苏倾雪微微倾身向前,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关切与探究,眼中精芒一闪:“你想报仇吗?我能帮你。”小翠“扑通”一声跪下,急切说道:“求大小姐救救奴婢,奴婢做梦都想出口恶气!”苏倾雪轻拍小翠肩头,目光幽邃,低语道:“莫急,待寻得良机,定让她加倍偿还。”言罢,才让小荷领她下去了。
恰这时,张大富和贾富贵满脸喜色回来了,屋内茶香袅袅,阳光从窗棂缝隙挤进来,洒下星星点点光斑,暖烘烘的。张大富咧着嘴,眼睛放光:“小姐,咱生意火遍他国了!再加把劲,皇商称号说不定也能拿下。”苏倾雪笑意盈盈:“多亏二位辛苦奔忙,先歇几日吧。”贾富贵直摆手:“小姐,不辛苦。”说着,从怀里掏出块玉佩递过去,“偶然得的,瞧着精致,给小姐您。”玉佩莹润似羊脂,刻着傲雪寒梅,苏倾雪接过,喜爱不已:“多谢,我很喜欢。”
苏倾雪抬眸,满是憧憬:“我想去闯荡江湖,历练历练。”薛爷爷立马点头:“好!出去闯闯是好事!”薛奶奶却拉住她手,反复摩挲,满眼不舍:“雪儿啊,出门千万照顾好自己,别累坏了。”这段时日,郭彩霞悉心教苏倾雪针法,她聪慧非常,不仅迅速学会,还能活学活用。郭彩霞笑着提议:“雪儿,你两位师姐正往繁锦城来,见一见再走。”苏倾雪欣然答应。
罗云熙的手调养好了,虽没拜入郭彩霞门下,但靠着苏倾雪的面子,也学了不少针法。苏倾雪开了绣房,罗云熙母女帮忙打点,生意红红火火。
两位师姐一到,悦宾楼里热闹起来。郭彩霞拉过苏倾雪,温婉笑道:“雪儿,这是你大师姐萧熏儿。”萧熏儿身姿婀娜,眉若远黛,双眸清冷,月白长裙飘飘,举手投足尽显优雅。她性喜静,常于竹林抚琴自乐,格调高雅。她递来一方手帕,浅笑道:“师妹,这是我拿手的双面绣手帕,盼你喜欢。”苏倾雪眼睛一亮,赞道:“大师姐的手艺当真是精妙绝伦,我太喜欢!”暗赞手帕针法细密。
“雪儿,这是你二师姐杜子晴。”杜子晴模样俏皮灵动,圆脸蛋上大眼睛水汪汪,一笑俩酒窝。她生性活泼,最爱搜罗新奇小物件,捣鼓各式新衣衫。她拿出件粉嫩衣裳:“师妹,给你做的,快试试。”苏倾雪满心欢喜:“二师姐费心,肯定喜欢。”
苏倾雪掏出两张银票当见面礼,略带歉意:“两位师姐,不知送啥来,五百两银票,还望别嫌弃。”萧熏儿微挑眉,心觉这师妹实诚,嘴上道:“师妹客气,有这份心意就行。”杜子晴一把抓过银票,笑嘻嘻说:“哎呀,师妹大方,正愁没钱买料子,多谢啦!”众人都笑起来,这顿饭吃得暖融融。
此时,悦宾楼内暖意正浓,欢声笑语似要将这方空间填满。然而,与此同时,在相隔数里的宫廷深处,却是另一番景象。那朱红的宫墙高耸入云,仿若巨兽吞天,将一众宫人的自由与喜乐吞噬殆尽。宫殿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压抑得人喘不过气,苏倾城身处其间,在这森严的宫规下,如一只被困在金丝笼中的小鸟,惶恐而无助。
皇后提议给几位公主选伴读,皇上准了。皇后列了份二十人的名单,皆是名门闺秀,丞相府嫡孙女孙红霞才情斐然、温婉可人;礼部尚书家二小姐沈诗瑶能说会道、玲珑剔透;镇远将军孙女叶灵犀性子直爽、武艺高强;鸿胪寺少卿家千金苏瑶精通音律、娇俏灵动,苏倾城也在其中。
选伴读这天,众公主齐聚宫殿。大公主龙景怡率先开口,声线平和沉稳:“林婉清小姐温婉知礼,叶灵犀小姐英姿飒爽,有二位相伴读书,想必增色不少,便选你们了。”林婉清与叶灵犀相视一笑,福身行礼:“多谢大公主抬爱。”
二公主龙景珠睨了眼众人,眼神骄纵,嬷嬷提醒:“公主,该您选了。”龙景珠随意扫过,瞅见苏倾城,眉头一皱,嘟囔:“哼,她来凑什么热闹。”接着指向另两位世家小姐:“就你们俩吧,看着顺眼些。”被选中的小姐又惊又喜,忙跪地谢恩。
三公主龙景宜手持团扇,轻掩朱唇,柔声道:“我钟情书画,听闻沈诗瑶小姐能说会道,交流切磋想来有趣,还有擅画的宋小姐,与我脾性相投,便选你们了。”沈诗瑶与宋雨琦盈盈下拜:“愿为三公主效力。”
四公主龙景敏猛地一跺脚,柳眉倒竖,不耐烦地瞪着苏倾城,气呼呼道:“苏倾城!本公主还以为你第一个选我,结果呢?哼!”苏倾城脸吓得煞白,忙跪地解释:“公主恕罪,是臣女糊涂。”四公主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 行,就你吧,还有周若璃,留下。”周若璃乖巧应和,苏倾城满心无奈,只能暗自叫苦。
晨起,天还蒙蒙亮,整个宫廷仿若还沉睡在墨色的梦魇里。寝殿内一片死寂,只有四公主未睁眼就扯着嗓子喊:“苏倾城,磨蹭什么!还不来伺候本公主洗漱!”那尖锐的嗓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惊起苏倾城一身冷汗。她匆忙端水进屋,赔着脸道:“公主,水来了。”四公主冷哼一声:“这么慢,存心让本公主等吗?误了时辰,你担着!”苏倾城低着头,咬唇不敢吭声,此刻,她脚底已被冰冷的石板冻得发麻,端着水盆的手臂也酸得厉害。
用膳时,众人刚坐下,四公主就扔了筷子,颐指气使:“苏倾城,愣着干嘛,还不给本公主布菜!”苏倾城赶紧起身,小心翼翼夹起四公主爱吃的菜放进碗里。四公主挑剔瞥一眼:“这块不新鲜,换!”苏倾城忙重夹,额头冒出细密汗珠,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黏腻得难受。
午后,烈日高悬,宫廷花园里一丝风也没有,闷热得像个巨大的蒸笼。滚烫的石板路在烈日炙烤下泛着刺目的光,烤得苏倾城脚底生疼,她每走一步,都觉得力气被抽走一分,汗水流进眼睛,刺得生疼,却也不敢抬手擦拭,生怕惹得四公主不快。四公主闲逛没几步,就嚷起来:“热死了,苏倾城,你死人啊?还不来打扇!”苏倾城拼命挥扇,手臂酸麻,四公主却不依不饶:“没吃饭?这点风,想热死本公主!”
周若璃在旁偷笑,四公主更来劲:“苏倾城,去拿冰饮来,不够冰,仔细你的皮!”苏倾城小跑着去取,回来洒出一点,四公主立马柳眉倒竖:“笨手笨脚,还能干嘛!”
没几日,苏倾城就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大圈。回宫后,柳氏心疼得眼眶泛红:“我的儿,怎么成这样了?”苏倾城扑进柳氏怀里,哭诉:“娘,四公主太难伺候,我实在熬不住了。”柳氏轻抚她背,无奈叹道:“先在家好好补补,娘心疼坏了。”
这天,四公主又使唤:“苏倾城,去端点心来,本公主饿了。”苏倾城应了一声,转身进厨房。正巧瞧见周若璃在点心旁晃悠,神色慌张,碰翻了一旁的调料罐。待周若璃匆匆离去,苏倾城缓缓走近点心桌,望着那精致的点心,心下一阵纠结。她的手微微颤抖,深知掺入巴豆此举风险极大,一旦败露,便是死罪。可这些日子遭受的委屈如汹涌潮水般在脑海中翻涌,被打骂、被羞辱的场景历历在目,心中虽有一丝愧疚,但很快就被恨意淹没。她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将巴豆掺入点心中,随后强装镇定地端起点心回去。
四公主毫无防备,吃几块后,肚子突然绞痛,捂着肚子大喊:“哎哟,疼死本公主了!”众人惊慌失措,淑妃闻讯赶来,怒喝:“查!给本宫彻查,怎么回事!”一番严查,证据全指向周若璃,周若璃吓得脸色惨白,拼命磕头:“娘娘,不是我,真不是我啊!”淑妃哪会听,直接下令:“把这谋害公主的歹人拖出去,赶出皇宫!”苏倾城躲在人群后,嘴角悄悄勾起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