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吟琼的心中打定了主意。
她绝对要退了这桩婚事，反正程旭心悦之人是商润玉。
应该会比她更着急退婚。
于氏端详着商吟琼，却发觉对方的脸上没有半点生气或者恼怒，这个表情甚至可以用古井无波来形容。
她心中更加怀疑。
毕竟从前的商吟琼，那可真是一直追在程旭屁股后面，丢光了镇国公府的脸面，才导致国公爷这么不待见她。
“琼儿，你这以后嫁过去做人家新妇，可千万要收收这脾气，也不要提你宫里面的事情，我们对外都只是说，你去了寺庙为家中的祖母祈福。”
于氏话里话外都将商吟琼贬低到了尘埃里面。
商吟琼放在凳子上的手紧紧的攥住，又缓缓松开，“母亲，两家的婚事，祖母已经说了，只是长辈之间口头的玩笑，您要是一意孤行，惹了祖母不快，估计父亲也很难做。”
她适时的搬出了国公爷，毕竟只有他才能治住于氏。
于氏明显神情一僵，很快又调整好了表情，眼中的冰冷一闪而过，“琼儿，这当初不是你一个劲儿的追在那小世子的身后，为娘这才去和靖国公府走动，怎么这到头来还成了为娘的不是了？”
“母亲，女儿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当初你也知道那小世子并不在意女儿，就算是两家顺利结亲，女儿的后半辈子也不会幸福，难道母亲要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走向不幸吗？”
商吟琼这话说的比于氏还要情真意切。
她不是爱演慈母吗？
那有本事就一辈子演下去，否则……她一定会撕开这假面。
于氏心中一惊。
果然如玉儿所说，这商吟琼变了，不光是嘴皮子利索了，甚至性子也变得沉稳。
她们要是再想靠着激怒商吟琼，以达到让国公讨厌她，恐怕是不行了。
看来……要换个办法。
“琼儿，你真的甘愿放弃？当初你可是每天点着烛灯绣香囊，绣帕子，眼睛都快要熬坏了，就为了送给那小世子。”
于氏本来也挺喜欢这桩婚事，自从了解到程旭早就已经被养废了，根本没有继承的希望。
她自然也就歇了心思。
可国公爷那里也说，这桩婚事并不是一个玩笑话，而是上一辈人就已经定下来的，就算两家，再怎么不情愿也得有人出来完婚。
她这才一个劲儿的撮合商吟琼去勾搭那小世子。
提及从前，商吟琼的神情瞬间凌厉起来。
她自然是记得这些，可当初……全家人都要她代替商润玉进宫为奴为婢，丝毫不在意她的尊严，也不在意她做了燕王妃的婢女，会受怎样的苦楚。
想想也可笑，她当时唯一能够想到的救星就是程旭，两家之间本来就有婚约，虽然没有走过名路，但也是人尽皆知。
只要程旭同意，他母亲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认下。
商吟琼也不是真心想要为难他，只希望两家能够尽快交换庚贴将亲事下定，这样她就不用再进宫。
她知道程旭不情愿，再三保证就算是退婚，她也不会不同意。
可无论商吟琼怎么哀求，就算跪在他面前，被奚落，被嘲笑，他依旧没有松口，甚至还和那些同伴一起讽刺她。
“这商吟琼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什么身份，竟然敢来这里逼婚？”
“你别说，没准她嘴里面的那些东西全都是自己杜撰出来的，就是为了和程哥成婚。”
商吟琼想要否认，可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给她机会。
在他们的眼里，她就是那滴落到尘埃里面的土，连沾上都觉得晦气。
程旭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他说：“都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要随意贪污你的姐姐，你这颗心到底是多么恶毒？我实话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你二姐姐，这辈子我都不会和你完婚。”
说完这番话，程旭扯开了，被她抓着的袖子。
因为惯性的原因，商吟琼摔倒在了泥潭之中，浑身脏污。
她忘不掉那天受到的屈辱，自然也就彻底死心。
反正她也不是有多在意程旭，只是因为每一次她去接触程旭，父亲和母亲总是会对他露出笑脸，甚至带了那么一丝丝的宠溺。
她贪恋这温暖。
“琼儿，怎么了？看着像是失神了一般。”
于氏的声音换回了商吟琼陷入回忆中的思绪。
她摇了摇头，淡淡开口，“母亲，无事。”
于氏眼中的精光，“琼儿，怎么你这次回来之后都不喊娘了？连你爹爹也不愿意唤，你是不是在怪我们当初心狠送你……”
于氏话都还没说完，商吟琼出言打断，“母亲多虑了，对了，母亲，女儿对程小世子没有半点多余的心思，还望母亲日后不要再说今天这样的话，毕竟人都是会变的。”
她没有喜欢受虐的癖好。
于氏只能尴尬的笑着，硬着头皮接话，“那这真是我这做娘的没有考虑周到了。”
“不过，虽说这婚事没办法继续下去，但这两家人的情谊可不能断，几日后就是靖国公府设宴，到时候娘带着你和玉儿一起去，也能相看一下这京城的公子，早日将你们两人的婚事定下，我这心里面才能舒坦。”
于氏慈爱的模样让人挑不出半点错。
如果不是因为那眼中藏匿的几乎要消失的算计，再加上祖母已经告诉了她真相，她或许真会被于氏这副慈母的模样给骗了。
商吟琼褪下了手中的玉镯，“这些礼物母亲收下就好。”
她可不想落的一个私相授受的骂名。
于氏将这玉镯放回到了木盒中，身边的丫鬟十分有眼力见的递出了一个瓷瓶。
“琼儿，这可是我特地找了大夫调配的生肌膏，你别看这么一小瓶作用可大着呢，就你手上的这些伤口，只要擦了，不要三日就能长出新肉，若是擦在这脸上那皮肤可是又白又嫩。”
于氏一边说着，一边放在了商吟琼手上。
她抬眸就看到了商吟琼逐渐长开的五官，明艳的让她想起了心中最烦的那个人。
商吟琼拿着瓷瓶凑到了鼻尖，轻轻一嗅。
这味……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