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葵眸光幽深,嘴上却恭敬回道:“奴婢是照着姑娘的意思办的,仔细算来,那封信送到表姑娘手上还没多久呢。”
贺知珠眼露精光,“蓉表姐,商户女出身。我就不信南方水患的消息,她能没有丁点儿动作!”
秋葵也附和道:“是,商户人家哪里经得住诱惑,有一丁点儿的赚头,他们便忍不住想赚更多。”
贺知珠目露兴奋,“待殿下一查便知,我那表姐正在大肆屯粮。届时,殿下说不得还能治她一个奸商的罪名。”
至于屯下来的粮食,随便一个什么理由,便能将她大费周章收来的粮食据为己有,简直不要太爽。
她这是无意中又为殿下挣了一笔呀。
贺知珠有些激动,这嫁给有权有势的皇家人,就是比嫁给小门小户的,行事要更加无所顾忌些。
“明日,你便去前头找殿下,就说我为他找了一批无本的粮食。想必在殿下眼里,定然比皇子妃院里的奶娃娃更招人喜欢。”
秋葵心知贺知珠定是将主意打在了花思蓉身上,她忍不住提了一句,
“姑娘说殿下今日便是因着表姑娘才未留宿的,咱们明个儿再提表姑娘会不会不合适?”
贺知珠不以为意,“那也要看是什么事。”
秋葵不再多提花思蓉,唯恐惹了贺知珠的怀疑。
但贺知珠如此高调,却不是秋葵乐意看见的,“姑娘如今得宠,原本是件好事。”
“可殿下的后院,女眷众多。奴婢担心姑娘太得宠,恐会惹了那些人的眼。”
“奴婢就怕她们红眼病犯了,做出对姑娘不利的事来。”
“这府里原本是有两位侧妃的,但因着其中一位犯了事儿,这才空出了一个位置。”
“姑娘补了这个空缺,原本是巧合,可奴婢担心对方不这样想。”
“如今咱们刚入府,许多事许多人都还不在咱们的掌控之中。奴婢觉得敌在暗姑娘在明,还是谨慎些低调些的好。”
不是秋葵忠心贺知珠,而是她如今的依仗便是贺知珠。
贺知珠要是出了事,她一个毫无根基的丫头,又能有什么活路不成?
贺知珠原本不想搭理秋葵的妖言惑众,但仔细一想,秋葵说得也有理,尽管她自己不想承认。
“我要是出事,那只能怪你们这些身边人不得力。你是我从娘家带出来的人,我如今这院里的一应事情,皆要过你的眼。”
“出了什么事,反正我是只管找你的。”
秋葵一下子便感到了身上压着的担子。
可心里又忍不住好笑,倘若她与秋意顺利成婚,他们作为陪房跟着贺知珠进了皇子府。
她为着丈夫和孩子,也得死心塌地的为贺知珠谋划。
可如今的她,有什么?
一个赤条条的人,无牵无挂。
唯有卖身契捏在了贺知珠的手里,可那一张薄纸,以前在侯府她可能尚无反抗之力。
可如今进了二皇子府,卖身契再也不是他身上的枷锁。
她只需要再苟一段时间,她一定能在二皇子府活下来的。
如今的做低伏小,不过是为了以后的所图甚大。
“奴婢定会好生看顾咱们院子的,奴婢比谁都盼着姑娘能够在皇子府立稳脚跟。”
贺知珠对秋葵的话,毫不疑心,“咱们主仆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才进府,进府的手段又有些不光彩。我要是不趁着这个时候,多从殿下那里争些宠爱来,往后咱们在这院里的日子只会更艰难。”
说完,她还用手抚着自己的小腹,“虽说我如今年纪小,不是怀孕的好时机。
但我还是盼着能早些替殿下开枝散叶的,这府里如今只有一个大哥儿,到底是孤单了些。”
秋葵也朝贺知珠的肚子瞧了瞧,心思复杂难辨,也不知先前那药到底起没起作用。
但她嘴里的话却说得漂亮,“殿下一连宿了这么多日,姑娘定能如愿的。”
贺知珠忍不住心生憧憬,她要是顺利产下儿子,那大哥儿便不再是二殿下唯一的子嗣。
那么,待将来二殿下登上宝座,她的筹码岂不是更多?
打定主意,贺知珠偷偷吩咐秋葵,“你私底下出府去弄些坐胎药回来给我吃。我就不信,二殿下日日与我恩爱,我还能怀不上!”
秋葵自然没有不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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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二皇子在上朝的时候,突然启奏,只说他再一次梦见了南方发大水。
恐是他们裴家祖宗显灵,这才引得他入梦示警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就算南方水患一事,最后证实是乌龙一件,儿臣届时甘愿受罚。
只盼父皇能遣人去南方一查究竟,全当是为了儿臣不被噩梦所扰吧。”
皇帝原本先前就收到过一次二皇子呈上的折子,只派出去的人却迟迟没有传回消息来。
如今又听了老二的托梦之言,他虽面色不善,但心中却忍不住生了疑。
可皇子们却不这样想,朝臣们也不这样想。
“二殿下果真是龙凤之姿,本朝的老祖宗不给陛下这个真龙天子托梦,竟专程只给二殿下托梦?”
“可见二殿下才是真正的爱民护民之人呀。”
“可不是,同样身为皇子,我就没有做过这种诅咒自家江山遭灾的梦。”三皇子出言嘲讽。
接着他又环顾四周,“大哥可有做过这梦?不知四弟可有做过?”
二人皆是配合摇头,三皇子两手一摊,“果然,我等三人皆是庶出,哪里比得上二皇兄是嫡出,连咱们老裴家的老祖宗们,眼里都只认嫡脉呢。”
有的朝臣却不同意了,“自古以来,非人力能解释的,咱们便喜欢往鬼神身上推。”
“臣倒是想问二殿下一句,莫非是您从哪个不可对人言的渠道,知晓了南方水患一事另有隐情?
但苦于拿不出证据,这才假借咱们老祖宗托梦来说事?”
“若是如此,二殿下倒不如敞开了说出来,便是没有证据,但为着江山社稷着想,老臣以为陛下也不会不重视的。”
“是呀是呀。”
“对,对,对,是这个理。”
“二殿下专程挑在年前把这事儿捅出来,不叫陛下过一个清净年,可见此事之紧急,还请殿下不要隐瞒,如实告知才是!”
皇帝看着朝堂乱成了一锅粥,出言训斥,“够了,都给朕住嘴。整日里闹哄哄的像个什么样子?”
“难不成吵嚷上几句,南方水患一事,便能辨出个真假来?”
“与其在这里做无谓的争辩,倒不如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早些知道南边的情况,也好过个安生的年节。”
群臣赶忙跪下,“陛下息怒。”
皇帝的怒气,不是单凭这句话,便能熄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