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英粟儿上楼继续画画,东方冰雪没等她,去了另一间画室。
英粟儿画了一会,感觉后面站着个人,低头瞥见一双男生的鞋子,条件反射,她扭头仰脸朝身后看去。
天啦,竟然是亦然, 英粟儿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们对站着看着对方,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们同样地感觉到对方长大了很多。
快两年没见了。她知道他一直在画画。
“来啦?”亦然先开口,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起来只是一边嘴角微微勾一下,很含蓄的一抹淡笑。
英粟儿:“我从来没在这里见过你。”
“我是周末来画,你周末不来,当然看不到我。”
英粟儿见他的目光落在她的习作上,也转眼看着自己在进行中的静物素描:“你现在画什么?”
“石膏头像,静物色彩,在对面的画室。”
“你知道我来了?”
“知道。你只是中午来一会,所以一直没碰上。”
英粟儿低下头,接下来不知道说什么了。
“老朋友见面,等会一起吃午饭,叫上我堂妹。”他说着,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已是午饭时间,我去叫我冰雪。”
这时,李函书满眼羡慕的说:“英粟儿,你是帅哥收割机呀,怎么感觉你认识的人全是帅哥呀。”
“胡说。”英粟儿漫不经心又坐下来画几笔,“今天算是第一次正式到画室画画,庆祝一下,一起吃午饭。”
“好啊好啊。”李函书兴奋起来。
于晓光酸溜溜,说:“瞎起劲,是见到帅哥了吧?”
“废话,人家英粟儿还站在这呢。”李函书撇撇嘴。
画室里的五人一组离开画室下了楼。
凌维还在门侧蹲着抽烟。
突然见一伙人说说笑笑从画室大楼走出来,英粟儿就在其中,他都没加思考,轻轻喊了声:“粟儿。”
英粟儿从空调房里走出来,一下像掉进蒸笼,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轻轻地从热腾腾的空气里传过来,她一回头,眼睛就亮了。
她转身走向他:“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不语,静默地看着她,她闻到他身上有比平时还浓重的烟味。
“这个给你。”他把手里的素描纸和铅笔递给她,抬眸朝已走远的那几个人的背影看看,亦然在其中,他收回目光淡淡说,“你去吧,我走了。”
“?”英粟儿眼中的热望渐渐消退,她感觉出他的脸上冷凌,眼中的有一种受伤后的颓败。
英粟儿手搭上他的手臂:“跟我们一起吃饭,或者,我去与他们说一声,我不跟他们去吃饭了。你等我。”
“不了,我有事,先走了。”他将手臂垂下,让开了她的手。
“……”她的手僵在空中,捏了一下,垂下去,她依旧看着他,眼眸迷惘。
他默默,深深地看了她两秒,转身走了。
她怔在那里,手中拿着他送她的素描纸和铅笔,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画室大楼刚好在一个十字路口,前面那就是一个拐角,他很快就消失了。
她心里莫名地失落和低沉。
她转身穿过路进了对面那家小食店,他们已坐下点好菜。
英粟儿坐下,东方雪冰遇上李函书,两个话痨女生叽叽喳喳,倒是两个男生都不说话。
英粟儿平时寡言,所以她不说话,别人也没在意。
只是,英粟儿感觉到对面的亦然的目光静默地凝在她脸上。
他还是像过去一样,悄悄地,用捕捉的目光安静地看着她。
那顿饭,英粟儿吃得味同嚼蜡,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分明看到凌维眼里的冰冷和淡漠,炎热的天气里,他的眼眸阴沉得像冰窖。
英粟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全被亦然看在眼里。
有关英粟儿在学校闹出的很多事情,亦然有意无意地在东方雪冰打听到或听东方冰雪提起。
至于她和凌维的传言,不仅是在学校,在校外也是传得沸沸扬扬,本来凌维就是个无人不知的混混。
一顿饭吃完,大家离开小吃店准备回画室。
画室的规定学习时间是早上八点半到十一点半,下午两点半到五点半,其余时间自由学习。
当然大多学生中午和晚上都自觉留在画室学习,毕竟艺考竞争很大,大家都很卷。
所以,中午是自由的。走到画室大楼门前,亦然喊住英粟儿:“粟儿,可以和我再待一会吗?说说话。”
英粟儿回头面无表情地呆看着亦然,他止步不前,站了下来, 她也站了下来。
亦然看见她眼眸里的那种空茫茫的落寞。
英粟儿叫住李函书,走上前:“你把我的东西拿上去,你们先上去。”
李函书瞟了一眼亦然,接过英粟儿手里的东西,转身跟他们上去了。
英粟儿走回来,站在亦然面前,低头无语。
亦然默默看了她一会:“太热,找个凉快地方坐坐”
英粟儿跟着亦然,他们进了一家小饮品店。
“要喝点什么?”亦然问。
“柠檬水,冰的。”英粟儿垂眸看着桌面,随口说。
亦然要来两杯柠檬水,加了冰块。
英粟儿低着头,含着吸管缓缓吸着。
“粟儿。”亦然看她一直低着头,目光呆滞,轻轻换了声。
“嗯?”英粟儿抬头,看见对面男生探究地目光看着她。
“心情不好?”亦然眸子凝在她脸上,沉吟片刻:“因为凌维?”
“你都看到了。”英粟儿淡淡说。
两人沉默。
好一会,亦然又开口:“你和凌维,我都听说的。”
“……”
“不管怎么说,你好不容易又争取到学画画,可不可以什么事都先放一下,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学校再说。”
“嗯。”英粟儿抬头看看亦然,满脸满眼的忧郁和落寞,“我会的。”
亦然看着她笑了,那种含蓄地淡淡地笑,很温情的。
英粟儿似乎回过了神,问:“你怎么就周末来画室呢?你应该文化不差吧。”
“我们学校离画室有点远。”
“你怎么不读二中,你家不是住附近吗?”
“没有,我家不住这里,你去过的家,是我姥爷姥姥家。”
英粟儿突然就想起那年去他家,看到他眼睛被杨八五打成乌鸡眼。然后杨八五又被凌维直接打变形的脸。
英粟儿不由得低头勾了下嘴角,一抬头碰上亦然的注视着她脸的眼眸,两人相视而笑了。因为亦然也想起了那次。
“唉。”英粟儿浅浅笑着,轻轻叹了口气,“肖笑言我们三人也算是发小了吧。”
亦然和冬旭,这两个男孩总是给英粟儿一种温暖的感觉,就如和煦春风那样舒缓的温暖。
而一想到凌维,就是那种心脏被擒住,被揉碎的令人窒息的感觉,甜也窒息,苦也窒息,幸福也窒息,痛苦也窒息。
亦然握着手中的杯子,很冰手,他好像并不喜欢喝酸的饮品,杯中的柠檬汁没怎么下去。
他盯着杯中的冰块,静默。
英粟儿:“你现在和你父母住……很远。”
认识两年了,感觉英粟儿知道他不多。
“我父母现在山东。”
英粟儿觉得太复杂,皱皱眉:“嗯?怎么会。有点乱不清。”
亦然笑了起来,他看着英粟儿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我姥爷,姥姥是从山东到这里来的,我父母本来也在这里长大的,后来回了山东做生意。”
“为什么来这里。”英粟儿随口问。
“部队。姥爷是当兵的。”
“哦。”英粟儿终于明白了,“你家和肖笑言家好像。她爸爸也是部队的,从山东来到这里, 她妈妈随军。”
亦然注视着英粟儿,见她似乎高兴了些。
“那你以后要回山东吗?”英粟儿又问。
“以后的事谁说得清。”
“也是哦。”
“现在只一心学习,考上大学。”
英粟儿抬起眸看着他:“你可以的。”
亦然身子朝英粟儿微微欠过:“一起。”
英粟儿怔怔看着对面的男孩,忽然就想起凌维那天晚上,也是饮品小店。
凌维:“还有一年半就毕业了,我是要走的,你呢?留在这里。”
英粟儿:“走?走哪里?”
“考体院呀。”
“我也能走。”
他向她伸出小指。
她伸出小指勾住他的。
他们拉钩。
男孩说:“一言为定。”
女孩说:“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