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包厢里来的人不少。
一进包厢,杨八五就拍着手喊:“喂!喂!兄弟姐妹们,看谁来了?”
英粟儿的突然出现,同学们夸张地惊呼。
很多同学侧目,几个同学不由得走过来。
一个又白又胖,暖烘烘的女生笑呵呵地直奔而来:“宝贝呀,你终于出现了!”
就在即将扑上英粟儿时,杨八五上前一步挡在英粟儿前面,张开双手对着胖女生摆了个大拥抱的动作。
对面的胖女生及时刹车,瞪着杨八五,毫不掩饰地流露嫌弃。
杨八五哈哈大笑:“别呀,胖大庆,来,来个世纪大拥抱”
“去你的。杨八五,还是那么坏。”胖大庆肉拳在杨八五胸上温柔地一捶。
杨八五依然哈哈大笑:“老几十岁了,别那么激动,矜持点。”
胖大庆没理他,绕过他:“粟儿,好几年不见了,还这么漂亮。”
英粟儿不语,只是抬眸望着胖大庆,笑得眼睛弯弯的。
肖笑言走近,伸手拉住英粟儿的手:“前些天去找过你,知道你要回来。”
英粟儿点点头:“嗯,我妈说了。”
说着,并不动声色将手抽回来,揣进大衣口袋里。
毕竟,就算最好的闺蜜也是五年多没见了。
“来,来。”杨八五揪着英粟儿外套肩膀,几乎是拎着英粟儿走到一个女生面前:“看看,这谁呀?”
英粟儿一下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成了o型,
徐妮着实令英粟儿大吃一惊。
她原来瘦得电线杆似的,也是十分苗条的,没想到她现在如此肥胖,象个大妈似的,脸大了一圈,双下巴看上去平静了许多,脸上是厚厚的脂粉。
徐妮依然带着不情不愿的皮笑肉不笑:“英粟儿,你好!”
英粟儿没回应,只是用眼珠定定看了她几秒,面无表情。
光线昏暗, 她脖颈上竟然没有戴围巾。英粟儿朝她下颌瞥了一眼,脂粉太厚,疤痕隐隐可见,不甚明晰。
结了婚的人,邋遢了下来。据说那些年,就算是三伏天,她的脖颈上永远都有一块小丝巾。
英粟儿想起当年那个电线杆细高的女生,踌躇满志地一次又一次叫嚣着要划烂英粟儿的脸。
而今,塌下来了。斗志呢?
徐妮初中毕业前夕反被英粟儿用石片划伤下颚,错过中考,导致没上成高中,几年后又去了香港。
据说,他父亲是归国华侨,他们一家出去了,英粟儿是知道的。
杨八五见徐妮面露不自在,忙着上来,煞有介事地向英粟儿介绍:“隆重介绍一下吧,人家美女混的好呀,嫁了豪门,自己混了个不大不小的扛把子。”
见英粟儿满眼狐疑,杨八五凑近英粟儿耳朵:“嫁了个老头。”
英粟儿腹语:符合她的气质,总算虚荣成功,一贯如此。
音乐声,人声,一片嘈杂,杨八五很快将英粟儿带离那群女生。不忘悄悄对英粟儿说。
“移居过去不久就结婚了,家庭贫寒,自己又没文化,只能嫁个老头。”
“徐妮是同学里第一个,恐怕也是唯一一个结婚的人,她有两个孩子。”
英粟儿不解,问:“两个?她怎么可以生两个?”
“那边不是重男轻女吗?”杨八五挤挤眼睛。
英粟儿恍悟,那边没有计划生育,是可以多生的。
杨八五又耳语,“生的都是女儿,现在经常回国。有点地位难保。”
杨八五把她拉到其他人面前,让她一一相认。
“这是谁,还认识吗?”
……
怎么会不认识呢?只是,英粟儿机械地对着眼面前的一个个同学但笑不语,
曾经,好几年,被排挤被孤立,她早已失去与同学沟通交流的能力。如今,面对旧日同学,自己依然还是口拙,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
竟然有的男生开始提前富态,女生开始提前华贵。
英粟儿清茶淡水地出现在大家面前,他们几乎呆看着她,她还象过去一样是那么遥远地不好接近地引人注目。
“粟儿”身后悦耳的东北口音。
英粟儿转身抬眸。
是冬旭。他站在那里,依然比别的同学高出一大截,依然挺拔儒雅,光亮白皙的脸挂着笃定的微笑。
英粟儿内心微微一动。
冬旭也来了,他身旁站着大他一岁的美丽女子瞿阳。女生微微有些发福,珠圆玉润,但贤淑安静的仪态。
她站在冬旭身边,得体地微笑着。
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瞿阳的变化真够大的,她完全褪去了当年叱咤风云,一手遮天那股子辣劲,如今俨然是高贵矜持,一看无疑是个温室中的名门闺秀。
现在的她,站在冬旭身旁,有点夫唱妇随的意味。
真是绝配一双。
冬旭自高中毕业后也是风调雨顺,一路绿灯,名牌大学,硕士在读。
他和瞿分别考上不同城市的名牌大学。他们什么时候恋爱的,英粟儿并不知道,这一见,才发现很多年了,她几乎想不起冬旭了。
当着冬旭和瞿阳,同学们都很矜持懂事,所有人都想起“冬旭的老婆——英粟儿”,但没有一个人提及。
英粟儿看过去,眼眸并不聚焦,又像看冬旭,又像看瞿阳,稍作停留,礼貌点头,寒暄几句便走开了。
几乎,冬旭和英粟儿,回避着对方,尽量不去看对方的眼睛。
只是偶尔目光相碰,便隔着人群遥望着颔首微笑,算是礼貌地打了招呼。
KYV里酒过七分,大家情绪高涨,醉意阑珊,很多往事被刷新,仿佛回到久远的中学时代。
当有同学提议曾经的文艺骨干英粟儿表演一个当年表演过的独舞时,英粟儿目光恍惚了一下,本能地朝冬旭那方看去,她碰到了冬旭的目光,似曾相识的。
冬旭热望着英粟儿,起身端起酒杯。
英粟儿转过脸走到喜欢疯闹的杨八五身边:“老腿老胳膊了,还跳什么独舞,不如和你走几步。”
英粟儿推着杨八五进了舞池,他酒醉八九分,步态蹒跚,英粟儿随他高一脚低一脚乱走着步。
说来也怪,英粟儿就跟杨八五在一起能感觉轻松没心理负担,可能是因为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吧。所以,她选择他做舞伴。
还有,杨八五像是她上辈子的亲哥,一直如此。
“你说,当初你人文静学习好,是个乖孩子,他们都喜欢你,就我慧眼识英雄,稀罕瞿阳。可是,当初……呃,现在……当初,当初她多苗条……”
杨八五醉眼迷茫,前言不搭后语。
瞿阳何曾苗条过。英粟儿:“扑哧——”
“笑什么?”杨八五在英粟儿芊腰上掐了一把,“我是说和她现在比,当然不能和你比。”
英粟儿突然感觉到幽暗的舞场中,透过人群中身后有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自己。
她转头回眸去找寻,不见。
英粟儿突然想起另一间包厢里的凌维,他还在那里吗?
再看看眼前的杨八五,已醉糊涂了。跟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唉!终归,我这坨牛屎还是没等到鲜花来插。”对面人自说自讲。
英粟儿突然乏了,转到边上将烂泥般的杨八五搁在一个空位上便折身走开了。
很多同学进入了舞池中,边上茶几坐着的同学,喝酒聊天咬耳朵。
英粟儿静静地独自坐着,索然无味。
旁边,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紧挨着坐着,男生朝女生的方向翘着二郎腿。
他歪着身子倾向女生,外侧屁股微微离开沙发翘起。
女生竟然穿着旗袍,梳着丸子头,双腿夹得紧紧地,双手规矩地摆放在双腿上,礼貌的微笑着,倾听着。
她是矜持的。
男生将嘴凑近女生耳朵,因为音乐声太大,男生不得不放大声音:“我是很开明的,我和我老婆说,允许她有情人。”
老婆?呵,现在的人,一谈上恋爱都称老婆。
五彩的灯光在昏暗的空间里交织跳跃,上面闪烁着细碎的镭射灯,音乐《友谊地久天长》的旋律悠悠响起: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
心中能不怀想
旧日朋友岂能相忘
友谊地久天长
……
真是时光匆匆,流年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