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雪对于凌维来说就是小孩子游戏,没多少兴趣,他就想和英粟儿待在一起。
他们离开小学球场那里。
小学校往下走一个路口,横着一条小食街,凌维带着英粟儿走进这条街。
这条小食街还算兴旺,路两边一家挨着一家的各种小食店,品种繁多,大多外地人来开的店,各地特色美食应有尽有。
前面一家门口有一摞层层堆砌的蒸笼,高高的,热气腾腾。
大片浓浓的白色雾气背后是一个若隐若现出妇女的脸,她冻红的双手忙碌着,从蒸笼里面拿出小罐汽锅鸡。
一对穿情侣冬服的小夫妻站在雾气弥漫的蒸笼前等着打包带走。
老城区,地面坑坑洼洼,雪花落地成水。
男孩步伐不急不徐走着,英粟儿静静走在他身边低头绕过一个个浅洼。
他腿长,虽然走的不快,有时候英粟儿会落到后面,得加快两步才能跟上。
英粟儿落在他后面的时候,会抬头看看他的背影。从后面看,不像个孩子。
他虽然才十六岁,走在街道上,个子比一般人都高,那些成年人从他身边走过,
也几乎矮他一个头。
周末的街道人来人往,这些街道都不陌生,很多不认识的熟脸。
英粟儿跟着一个男孩走着,对路上擦肩而过人多少有点敏感,当有人意味深长看她的时候,她难免也会紧张地睃别人一眼。
说不清是因为自己和凌维还是个学生,还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孩单独走在大街上。
又或许是凌维这样一个人,别人眼中的混混。赫赫有名的混混。
“不想和我走在一起?”凌维看见她落后几步,还低着头,站下来,侧过身等她上来。
她不语,仍然低着头,跨上一步,挨近他,站在他身边。
英粟儿站在他身边,才有他肩膀高。
“想吃什么?”他淡淡问,又转身继续往前走。
“我不饿,你饿了?” 她跟上他,依然低着头。
凌维用眼尾瞥她:“晚饭一起吃,可以吗?”
“嗯。”她点点头,今天是对洋子说好不回去吃饭的。
“和他们一起吃?”他心不在焉,淡淡口吻问。
“那……我想吃过桥米线。”其实英粟儿也想和他单独呆在一起,尽管第一次和男孩子呆在一起,局促的感觉。
两人的确不好点菜,吃一般面条快餐又寒碜。过桥米线最合适,关键没辣椒。
英粟儿一吃辣椒就很狼狈。
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了下来,她只顾低头跟跟着走,一头就撞在他臂膀上。竟然倒退一步。
他伸手轻轻一扯,稳住她,淡淡一笑:“傻不傻。”
他仰头看着门头上的广告牌。
她随着他眼光看上去,牌子上写着某某过桥米线。广告牌很诱人。手写行楷“过桥米线”几个大字,高低错落有致,旁边土陶大碗盛着色泽诱人的大碗米线图。
他走了进去,她跟着他。
店面不是很大,装修得古色古香很有档次,深棕色的木质桌子和长条靠背椅很厚实,非常干净舒服。
凌维走到靠窗的位置,林初在他对面坐下来。还不到饭点,店里人不多。
英粟儿将帽子抹下去,额前的发丝有些湿,黏在一起,她用指尖拨弄松,发丝冰冰的。
凌维看着菜单,用手指推给英粟儿:“挑一套。”
英粟儿浏览菜单的时候,凌维点起一支烟。
香烟的烟雾散开,淡淡的烟味飘过来,英粟儿忽然就有一种亲切而放松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以前,英粟儿并不留意烟这东西,英成不抽烟,家里很少来客人。
现在,她很喜欢香烟的味道。
店内灯光通明,橘黄暖调的,在这个寒冷的下雪天显得非常温馨。
套餐从十多元钱到上百元钱一套的都有,英粟儿挑了一套相对简单的过桥米线。
“这么简单。”凌维吐着烟雾,皱着眉,眯缝着眼睛。
“嗯,我不怎么吃肉”。
凌维掀眸看看她,嘴角一挑,笑:“难怪这么瘦。”
没一会就上来了。
店小二站在桌前,左手臂托着一个大大的托盘,将大碗及各型号碟盘依次摆上桌。
尽管店小二将一大碗沸汤稳稳当当轻放在英粟儿面前时,她还还是心有余悸地想到这汤要泼洒出来,是要烫坏人的。
各人一套,一样的套餐。
英粟儿这边,一个盛有大半碗滚烫鸡汤的土陶大碗,比英粟儿的脸大很多。
英粟儿前倾着身子,对着这大腕烫发呆。她的脸好小,看上去有点滑稽。
凌维帮他将几个大大小小碟中的配菜下进汤里,先下肉类,鹌鹑蛋,再下蔬菜,配料。
配菜一下汤就烫熟了。
“我不想吃鸡肉。”英粟儿看着那些本来是红色的,下汤就翻白的鸡肉说。
“不吃留在碗里就行,这么挑嘴。”
“还有肉酥。肥的,我不吃。”她嫌弃地看着浮在汤上面的肉酥说。
凌维用筷子点点他那只大腕。
英粟儿将肉酥挑到他碗里。
放完配菜再将米线扒进去。
“自己加佐料。”凌维弄完英粟儿的又弄自己的。
桌子上很多佐料,英粟儿什么都不放,她觉得很美味了。
看英粟儿的,清汤寡水。没什么颜色。
再看对面那碗,放了很多辣椒,红彤彤的,看得英粟儿就觉得辣,口中直冒清口水。
英粟儿愣愣看着眼前的过桥米线,太大腕了。
“还要什么配菜吗?”凌维朝那边的玻璃食柜扬扬下巴。
英粟儿转头看过去,食柜的每层整齐地码着很多小喋,精致的,各种肉类小吃:
猪肚,冷片,卤蹄,泡爪等等,琳琅满目。
英粟儿紧忙摇摇头,她一看到那些东西就感到腻。
“这么清淡。”凌维差点说:这么清淡,以后在一起怎么吃。
想到这句,凌维不由得嘴角挑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英粟儿吃得不多,里面的很多配菜她都不吃,肉几乎没动。
她用和碗一样颜色的深棕色的瓷勺小口小口地喝着汤,清汤很鲜。
慢慢就有人进来了。
见人进来,英粟儿会敏感地侧脸去看。
凌维静静看着她“还是怕?”
“怕什么?”英粟儿一脸不明白抬眼看看他。
“我呀。”
“你?”
“怕被人说。”
她静默,低头喝汤。
有人进来和他打招呼:
“凌哥。”
“凌哥。”
“凌哥。”
明明是二十多岁的男子,竟然喊十六岁的他——哥。
“要不要一起。”对方说。
“我这里有人,你们自己整。”小大人的样子。
英粟儿一听“有人”,抬头瞥了那些人一眼,正好对上他们刻意探究的眼神。
关于凌维女友英粟儿,早已传闻多年,家喻户晓。真人还真没几个人见到,除了在校学生。
如此单薄的乖乖女生一个。看上去和对面的男生有种违和的感觉。
正如那两碗汤,一碗清汤寡水,一碗色香味浓。
凌维的女友不该是个明丽浓艳的女孩吗?
英粟儿头越来越低,脸火辣辣的。
“喂,喂,要不要钻桌子下面去?”
对面那坏家伙曲着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正不怀好意盯着她笑。
她不免微微抬起头白了他一眼。
他就笑开了,笑得她浑身燥热起来。
“出来吃过馆子吗?”他应该是吃完了,手肘曲着,搭在椅背上,夹着烟的手指随意地耷拉着,手指又细又长,很干净。
他歪斜着身子,姿态松散。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吃过婚宴。”
他“噗呲”一声。
这傻妞,真无法沟通。
她莫名其妙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