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人家?你问老张好了,问问他们家的伙食怎么样就知道了,反正我们家那时候天南海北的食材都有,只是没那么复杂。”王老哥说道。
“嗬,我这是骑驴找驴呢!您三位都是大户人家出身,这平时吃的菜肯定不会那么讲究,应该还是有些说头的吧?”
“哪有那么多规矩,一般都是先把菜单拟好了,上桌直接吃就是了,除非那道菜特别合胃口,否则一个月之内基本上不会重复着之前的菜单。”张老哥哥说的话可信度绝对杠杠的。
“我们家条件算好的,一家子都喜欢收藏,当时家境很好,不缺吃喝,只是后来才不太好的。”朱老哥沉默了一阵说道。
“我们家请客都是外面找的厨师,他们哪个菜系的师傅做什么我就在一边看着,不懂的我就问他们,他们也不防着我,甚至连一些秘方都告诉我了。”王老哥也说话了,难怪他的手艺这么好呢。
“那说起来还是我的条件最好,几位哥哥嫂嫂,我是这么想的啊,既然你们教我知识,那我就简单的做个回报,如果我自己困难,那今后的支援你们也别指望,我要是宽裕,断然不会让几位哥哥在手头上为难,换个位置想想,如果小弟有困难,你们手头上宽裕,会不会接济我一把?一个道理啊,我不图什么别的,就图你们肚子里的学问。”文建凡干脆把话说开了。
“行,有什么事哥哥们再找你。”王老哥还惦记着楼上的国宝呢。
拆国宝的工作是个细致活儿,有三位大家的参与,很快就把这个宝幢拆成了几个部分。须弥座、佛宫、以及塔刹。
须弥座,呈八方形,象征着佛教中的八方天,分三层,包括底座,须弥海及须弥山。须弥海山通体描金, 海面四周升起八朵描金木雕祥云,“四大天王”站立在云端之上,手持各种武器,气势非凡,而站在他们边上的“四天女”则是温柔美丽,阿娜多姿。波涛汹涌的海浪中托起一根海涌柱,上面即为须弥山。一条银丝鎏金串珠九头龙盘绕于海涌柱。须弥山上面分别站立着佛教传说中的 “八大护法天神”,天神由檀香木雕刻而成,形态夸张,神态逼真,大有呼之欲出的感觉。
护法天神中间所护卫的,即为宝幢的主体部分——佛宫。佛宫中心为碧地金书八角型经幢,经幢中空,内置两张雕版印大随求陀罗尼经咒,以及一只浅青色葫芦形小瓶,瓶内供奉有九颗舍利子。
华盖上方即为塔刹部分,以银丝编织而成的八条空心小龙为脊,做昂首俯冲状,代表着八大龙王。塔刹顶部有一颗大水晶球,四周饰有银丝火焰光环。
“无价之宝啊!老弟,这是无价之宝啊!你如果信佛的话就把这小瓶子供奉起来,这是九颗佛家高僧的舍利子。”张老哥感叹道。
“我奶奶信佛,我交给她老人家吧。只是这舍利子要和塔身分开一段时间了。”文建凡无所谓,他不信佛,信道教。戴公嗲嗲这类国内的仙人都是道教的。
“你们家可要注意火烛啊,可千万别失了火把国宝给烧了。”张老哥还是不放心的啰嗦了两句。
“你们放心,家里没有明火,而且地下两层全是钢筋混凝土材料,根本就不可能起火,即使起火,火也是往上烧,地下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文建凡修建这座四合院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行了,没事了,我把那三个老婆子也请过来,你弹弹琴给我们听吧,到时候你自己画画需要的笔墨纸砚老哥哥帮你准备好,你来就是了。”
三位嫂嫂都是大家闺秀出身的,见识广博不是一般的土包子,对音乐的鉴赏自然也不一般,他们都能听得出曲中所表达的含义,一致认为小文这孩子对女孩产生了朦胧美。
文建凡不置可否,现在的他对女人还处在欣赏阶段,或许大学期间会开始拍婆子吧。
海鲜的制作比较麻烦,麻烦的事情交给王老哥做就很合适,谁叫他啥都会呢。
老爷子回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走了,这样也好,彼此之间都留下了足够的空间,只要孙子不走歪门邪道,学些高雅的东西,老爷子一百个赞成。
当文建凡把张老先生捐献国宝的事情给老爷子讲过之后,老爷子只是感叹了一句:“甭看那些人现在蹦的欢,小心今后拉清单。你啊,好好学习就行,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别参与就行了。”
文建凡现在的任务很重,早上起床就要练拳脚功夫,还要练习双截棍,为了这个双截棍,一开始可没少吃苦头。上午练字,顺带着写书写稿,都是一些外国电影的小说。午饭过后还要去张老哥哥家里听课,学画画。
国画在进入创作的第一步就是构思立意,就是想怎么将在生活或者是大自然中的发现、感受和体验等,通过一定的艺术形式和手段表现出来。 国画再进入创作的第二步就是章法布局,就是考虑根据幅式的大小怎么将物象巧妙的安排在画面上,并能达到预期的艺术效果。
中国画的技法,实际上可以理解为中国画家运用毛笔的方法,也就是因毛笔而产生的用笔、用墨的技法,其中墨法中包含了色彩的技法。
中国画的笔法,是由点、线、面组成,而线条的运用是最重要的。墨法,就是利用水的作用,产生了浓、淡、干、湿、深、浅不同的变化。中国画的书写线条的方法被称为“用笔”,中国画用水墨的方法,被称为“用墨”。
张家嫂子说了,一个星期去一天就可以了,画画的技巧不能贪多,贪多嚼不烂,先学习一种技巧,学会了再教其他的技巧。
家里的装修正式完工已经到了七六年,这一年意味着什么文建凡自然是知道的,几人又聚了一次。没过几天,长安街的两边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人们臂上都缠着黑纱,胸前都佩着白花,
天灰蒙蒙的,又阴又冷,几辆前导车开路,灵车四周挂着黑色和黄色的挽幛,上面装饰着白花,庄严,肃穆。人们心情沉痛,目光随着灵车移动。好像有谁在无声地指挥。老人、青年、小孩,都不约而同地站直了身体,摘下帽子,静静地望着灵车,老爷子努力站直身体,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直至灵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爷爷,您没事吧?”文建凡在回去的路上问道。
“没事,我在想我小时候的日子,那时候啥也不懂,跟着领导们在山上,去他老人家面前汇报,我还不够格儿。唉,这社会病了啊,啥时候是个头啊!”老爷子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爷爷,其实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咱们已经和这么多国家建交了。只要咱们国家不贪大求全,什么都去发展,在某几个关键部位突破,咱们国家还是能发展的很好的,只是这资本主义尾巴可千万不能再割了,反而还应该鼓励老百姓发展农业,农业上来了,国家手里的钱多了,就可以买国外的机器设备,发展我们的轻工业,只要不是想着一口吃成胖子就好。”
“谁劝得动啊,抓了这么多年的阶级斗争,还要抓,老百姓想买啥都要票,真特么的扯淡。”老爷子也是心里恨,可是他不知道该恨谁。
“算了,咱们现在都是小老百姓,安安稳稳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您上回说五七艺术大学戏剧学院什么时候报名来着?”文建凡扯开了话题。
“五月份会进行招生考试,七月份老师会来接人。你小子上学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就基本上已经把你的事情定了下来。我才懒得担心,你不是个出格的性子,而且对政治的事情不感冒,自己做自己的事,这就很好,那些靠着整人上去的将来都没个好报的。”
好不好报不谈,反正不管在哪个领域,都是良莠不齐,就连郭大诗人,他难道就是个好东西?
“爷爷,别多想了,地球不会因为谁去世就不转了,或许换个领导人又有些不一样呢。”文建凡嘴里这么说,
“行了,早点休息吧,晚饭就算了,咱们今天不吃了。”
老爷子的情绪很低落,独自回了房间。文建凡不是很能理解老一辈对领导人的感情,他能做的就是给予充分的尊重。
第二天,文建凡和老爷子进行了一番长谈,文建凡的意思其实也很简单,政局如何发展虽然与老百姓息息相关,但咱们老百姓掺和不起,做好自己就行。
老爷子自然也知道文建凡说的是实话,只是心里一时转不过弯来。他搞不懂为什么一个家庭多养几只鸡鸭就是资本主义尾巴,大家都多养些鸡鸭不就好了么?
“等你考完了期末考试,咱们就回星城去,你把要带回家的东西准备好就行。”
再次见到嗲嗲娭毑的时候,他们脸上的皱纹似乎又深了一些,这两位是带他带的最多的亲人,这个时候,文建凡才开始理解老爷子的心痛是种什么感觉。
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长恨离亭,泪滴春衫酒易醒。
梧桐昨夜西风急,淡月胧明,好梦频惊,何处高楼雁一声?
“哭么子咯,回来哒就好,回来哒就好咯。”娭毑不晓得文建凡是发了什么神经,竟然抱着自己哭了起来。
“你孙子这是想你们了,他在火车上就念叨呢,要吃奶奶做的菜,要吃嗲嗲做的南瓜饼。”李老爷子笑着解释道。
“好,娭毑这就跟我孙子做饭,乖乖,要吃么子,先搞点辣椒萝卜吃要的不?”
“问么子咯,快点去搞给我二孙子噻。”嗲嗲催促了一句。
“娭毑,我要豆子芝麻姜盐茶,我还要辣椒萝卜,我还要吃米粉,娭毑搞的菜我哈要吃。”文建凡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眼泪一下就不受控了。
娭毑递上茶水,文建凡这才问道:“娭毑,老大呢?他到哪里去了?”
“老火车站要搬走,全市人民都要支援建设,他去支援新火车站的建设去了。新火车站晓得在哪里不咯?就在五一路最东头。”
小吴门火车站位于星城的市中心,京广铁路老线与市内主干道有七处平交,严重阻碍交通,急剧增加的客流量使老站不堪重负。
对于长沙火车站的建设,长沙市民倾注了极大的热情,当时长沙青壮年劳动力几乎都参加了火车站的义务建设,大家自带粮食,没有报酬,因为机械化程度不高,施工大都是肩扛手提,工程建设就和修建橘子洲大桥一个样。
文建凡享受的待遇老爷子自然也能享受得到,嗲嗲娭毑把李老爷子当成自家兄弟,两个老男人就在堂屋里扯起了家常,娭毑则是一门心思做自己的拿手菜。
男人之间的聊天可以从家里的事聊到国际上去,大多数时候都是老爷子在说四九城的局势,谁谁谁可能会到哪一步,谁谁谁可能会接替谁谁谁的职务,说得有板有眼的。
“爷爷,您这是在四九城呆久了,怎么染上那些胡同里大老爷们的臭毛病啊,好像您安排的似的,新老交替是正常现象,您在外面可千万别胡说八道啊。”文建凡提醒道。
“嘿,我就这么一说,反正我个人觉得六二年之后的那几年就挺好,唉,都是为了老百姓好,有什么错误改过来不就好了么,干嘛要闹得人心惶惶的呢。”
“爷爷,您先去睡一觉,等吃饭的时候我再叫您。”
文建凡送老爷子回房间,倒不是嫌弃他老人家,只是有些事情只能埋在心里,“爷爷,您如果是官员,有些事情我都可以告诉您,那样子对您的升迁会有所帮助,只是您和我一样是个老百姓,有些事情说了没什么用的。咱们人微言轻呐。”
“我知道的,有些事情我放不下啊,你把门关了,咱们爷俩闹闹磕。”
老爷子说的是他的过往经历,一路风雨走来,至今孑然一身,对于崇高的思想,文建凡由衷的敬佩。如果将来想要从政往上爬的话,无非就是政治投机,那样做文建凡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俩爷孙在房里聊了很久,临出门的时候,文建凡说道:“您甭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说的绝对错不了,不信您等回四九城的时候,我陪您去汴京看一看您就知道了。不过谁要是问起来,就是您自己调查出来的,我啥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