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慧芝拽着康世强上车后,康世贤连忙对关意意道:“你等一会,我把他们送回军区就来接你。”
“不用麻烦了表哥,我等红兵哥下班跟他一块儿回去。”
“世贤,快点。”
看到他们俩竟然还在说话,关慧芝推开车门大声吼。
康世贤眼底掠过无奈和心痛,他依然坚定的说:“对不起,等我。”
话完,这才转身上车离去。
关意意看着他们的车子驶远,咬咬唇,心情复杂的走回小摊前。
坐在后排座上的康世强从车窗里看着越来越远的表姐,他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孩子打小身体就好,声音也很洪亮。
车厢空间这么小,他哭成这样,把关慧芝吵得发狂。
“你给我闭嘴,以后再敢跟她来往,看我不打死你。”
“那你就打死我好了!”康世强边哭边嚷:“在学校里你教我们要尊老爱幼,五讲四美,可是在家里,你和我姐一块儿欺负表姐。”
关慧芝听得气血翻涌:“康世强,你再胡说八道。”
康世强从来没有这样大胆过。
他不仅不停止,反而吼得更大:“我没有胡说,你们都以为我小不懂事,可我都明白。”
“表姐把我们当成家人,可是你和姐姐就知道欺负她,刚才……你还想打她……”
“世强,别说了。”康世贤赶紧劝导,他生怕这小子也挨一巴掌。
哪知不劝还好,这一劝,康世强哭得更响。
“我就说就说……表姐比我姐对我还好,我就是要跟她在一起,我就说就说,哇哇哇……”
关慧芝愤而抬起手:“……”
可她的手只是一闪,并没有真的落到这小子的脸上。
因为人家压根没怕,一副你要打就打的样子。
她气得脸色铁青:“你们一个个都着魔了,她关意意到底给你们下了什么药?世贤你也是,你和少权都一样,都鬼迷心窍了。”
“哼,我告诉你,她关意意真以为自己能嫁进陆家吗?”
“你们可知道陆少权母亲娘家那头在京都,那可是名门望族,我都不敢想像少权母亲要是听到自己儿子喜欢一个小学文凭都没有的农村姑娘,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到时候,有她关意意好看。”
伴随着康世强的哇哇哭声,母亲的咒骂声一刻也没有停过。
康世贤的唇角拉开淡淡苦笑。
自私点想,他倒希望陆母出来阻止陆少权和关意意。
可实际上,如果他们两人真的互相喜欢对方,自己又忍心看着他们被拆散吗?
……
直到车子驶进军区大门,康世强还在哇哇哭。
他要把他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以此表示对母亲的抗议。
一支队伍正好拉练回来,他们负重小跑在路边。
康世强看到个熟悉的身影,他立刻抹了把鼻涕放下车窗:“陆大哥,陆大哥,救命!”
正在带队的陆少权:“……世强?”
发生什么事了?
他连忙加快步伐跑过去。
康世贤也只好硬着头皮停下车放下车窗。
康世强被关慧芝连忙拉回去,可他又奋力挣开挪到窗口:“陆大哥……”
“少贤,阿姨?”陆少权看到车里的人,略有片刻诧异。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这家伙脸色都很难看。
起初他以为是康世强这小子又惹人生气了。
结果,小家伙的下一句就带着哭腔道:“陆大哥,快去救我表姐,她在煤矿那里卖花馍,一个人没有伴。”
陆少权不解的目光看向康世贤。
康世贤轻点头:“去吧!”
他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康世强告状的目的不光是说他表姐一个人卖花馍。
看关慧芝的脸色,肯定是两人又发生矛盾了。
陆少权沉得住气,冷声问了句:“她没事吧?”
康世贤道:“没事。”
关慧芝脸色难看的侧着脸,她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
既管不住大儿子,也管不住小儿子。
她现在除了窝火,谁的好脸都不想给。
陆少权得到一个答案,立刻转身,雷厉风行地上了军车急驰而去……
……
康家三口离开后,关意意坐在小摊前的石凳上休息了一会才继续做馍。
她发现无论自己是来自哪个年代。
这种事情不可能不会影响到情绪。
其实关慧芝不再让康世强他们跟她来往,她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奇怪了!
想了片刻她都情不自禁地自嘲。
上一世自己向来独来独往,整天埋头学习,以工作为重。
从来也没有觉得孤独。
这一世,她尝到了亲情的滋味儿。
结果却突然要让她断亲,这种感觉竟然如此难以接受。
人嘛,果然是群体动物。
她也勉不了这份俗。
方才看热闹的人这会儿又围了上来。
大家都很奇怪:“老板,刚才那军车是八十一师的吧?”
“他们为啥来骂你啊?”
“那个小胖孩是你什么人?”
关意意对所有的问题都统统置之不理,只是又打起精神头来笑着:“没事哈,大家要买馍的快点,今天不多啦!”
大家见她不肯开口透露,自然也不再问了。
于是想买馍的就买,不想买的,该回家回家,该上班上班。
谁想半个小时后,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滚滚。
完了,这是要下雨啦!
有人连忙提醒:“小姑娘,快点收摊,眼瞧着这可是大雨。”
大家都不敢逗留,都往四下里跑了。
关意意看看还有半笼花馍没卖完,赶紧都夹到纸袋子里。
她环顾四周,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地界,根本没有躲雨的地方。
那些人都跑进厂了,她不是里面的工人肯定进不去。
炉子和蒸笼倒也无所谓,就是得归置归置。
至于自己,先把钱收拾在小包里,然后再找个躲雨的地儿。
关意意寻思的目标是往前跑上一个陡坡,去那边跟锅厂的保安说一说,去他们保安室里躲会。
结果豆大的雨说来就来……
她刚刚把东西归置好,钱收拾好,这还没跑呢。
雨点就噼里啪啦的打到了头顶上。
大冬天的雨寒冷刺骨。
不消片刻功夫,关意意就被淋成了落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