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其实一直都知道这里并没有那么美好,可封存记忆的我却一直都在贪恋那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哪怕它只是一个注定会破碎的虚幻梦境。”晨欣自嘲一笑。
“亲情、友情、还有爱情,没有任何目的性的善意,我在这个该死的鬼地方得到了太多太多。”
“多到几乎填补了我大半个人生,好似也愈合了曾经遭受的苦痛。”
“但命运的馈赠早在送出时就标好了价码,我也应该为此付出的代价了。”晨欣垂下了眼睫。
“封存记忆的我也是我,所以我按理来说我不应该犹豫的,但是或许是因为已经死过一次的原因,我惧怕了。”
“我畏惧暗无天日,没有星星的天空,或许并不存在的未来,我真的很讨厌溺亡的感觉,我也并不喜欢孤单。”
“或许从来不曾拥有过幸福,等到失去时也不会如此难以割舍。”
“因此我退缩了,我将自己困在名为爱的囚牢里,以此来掩盖我的懦弱。”
“不过梦总是会醒的,我现在就已经醒了,虽然梦很短暂,但我醒来后依然十分感动。”
“向死而生于我而言,这不过是再来一次,至于策划结局这种事,对我来说也并不算陌生。”
“便以我之向死,换所爱之人而生!”
晨欣说着说着,目光也越来越坚定。
小星狐疑的看着她,“你说这么多,就是打算用自己的所有去拯救陈俊南?!”
“啊?!!!”晨欣愣住了,她刚刚在说什么?
原来…自己和自己之间也是存在代沟的吗?
小星撇了撇嘴,“难道你就那么爱他吗?爱到情愿舍弃所有,去拥抱痛苦黑暗,也要得到能守护他的力量?”
“你现在这样真的很像一个赌徒,舍弃一切去谋求那万分之一解,可你不是最讨厌赌徒了吗?”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已然变成了你曾经最讨厌的模样!”
晨欣垂下了眼睑,有些难过,“但这是唯一的方法了啊。”
“在终焉之地,一无所有又弱小无能的我,如果不愿意去赌,最终也不过是在慢性自杀,与其说是赌博,不如说是别无所择。”
“我也不想再有一次被逼到绝境后才幡然醒悟的经历。”
说到这里,晨欣猛然抬起头,小星就是晨欣啊,哪怕她只是小时候的晨欣,也不该听不懂晨欣话里的意思。
所以她刚刚是在故意曲解晨欣的意思,试图用陈俊南将她困在梦境中,再想办法徐徐图之,尝试更改晨欣的决定。
晨欣盯着她的眼睛,小星不自在的偏过头去,不敢看她。
“看着我的眼睛!”
小星撇了撇嘴,也没听她的。
晨欣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她还没放弃,那这一次她得好好说了,让小星明白她的决定是不可更改的。
“我确实是很爱陈俊南,但是我不能只爱他。”
“更何况爱花的方式从来不是,将开得好好的鲜花从藤蔓上折下来,而是施肥沃土,这样它才能在来年春天开得更加漂亮。”
“如果我将花折下来,那等待它的只有枯萎,只有让它静静的开在枝头,那我才能更长久的欣赏它的美丽。”
“我从不否认爱是具有占有欲的,可保护他的决心难道不应该排在占有欲前面吗?”
“爱一个人从来不是,因为一己私利让他彻底失去自由,这并不是爱,这只是单纯又自私的占有欲。”
“同样的,我也不应该因为爱他就失去自我。”
“我承认陈俊南对我来说不仅仅是恋人,他还是我的朋友、家人或者在我不知道的记忆里还存在着其他的联系,他对我而言确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存在。”
“因此在那天广场上,在我快要崩溃绝望的时刻,陈俊南的出现就像是一道光,也可以说是希望。”
“于是我顺理成章的陷入了梦境,将自己藏了起来。”
“但是梦终究是梦,梦里的蝼蚁就在提醒着我,那只是一个梦,我可以在那里休息,但不可以沉迷。”
“小星,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睛。”
小星撇了撇嘴,不开心的看着她。
“我已经做好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不管前方的路会遇到什么,我都会佛挡杀佛,魔挡杀魔,我挡杀我!”
“你明白了吗?”晨欣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我不想明白。”小星嘴硬道。
“小星,我很喜欢星空,可终焉之地没有星星,我在想,是真的没有星星吗?”
“后来我明白了,不是没有星星,而是这片天空之下,容不下会发光的星星。”
“我想要一片能让星星们肆意绽放的天空,哪怕偶尔会被云朵遮盖,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颗星星的光亮也看不见。”
“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就是我,所以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我需要你的帮助……”晨欣放软了语气。
小星有些委屈,“可是我只想你好好的,其他的什么都不想,我都可以接受陈俊南了,只要他能再困住你一次,一次就好。”
晨欣摸了摸她的头,“小星,我对不起你。”
小星闻言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我已经走出来了,院长妈妈、橙子、还有星星们…那么多的难以割舍,但我还是走出来了,可我却把你给落下了,你被困住了,被困在一个名叫「晨欣」的牢笼里。”
晨欣弯下腰,朝她伸出手,“所以小星…把手给我。”
“我会陪你走出那个名为「晨欣」的牢笼,如果可以我真想陪你走到星空之下,你的人生不该只有我。”
“我很抱歉,将你遗落在了那一年,你还没来得及长大,我也很抱歉,再一次相遇,不能带你去游乐园,也不能带你去看海菜花盛开,更不能带你去看雪,甚至于就连我死前还能看到的星空也不能陪你去看。”
“却要你陪我一起走向那无尽的黑暗和孤寂,真的很对不起。”
“我是一个很糟糕的大人。”
晨欣沉默了许久缓缓说道,“很抱歉,是我来晚了......也让你等的太久。”
小星摇了摇头,“我没关系的……”
她叹了一口气,“傻的是你,我就是你啊,你不应该感谢我的出现,因为我存在并且能被你发现,就代表你一定非常痛苦,像我们这样的情况,在医学上被叫做人格分裂,或者说是精神病。”
“只有当我彻底消失了,不存在了,那才代表你可能是幸福的啊,而你现在却在对我说抱歉?!”
小星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将手搭在了晨欣朝她伸出的手上,“算了,我不和傻子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