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雨柔睡卧木床上,盖上了厚厚的粉红色绸缎被子。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一阵热,全身上下更是施展不出一点力道,甚是难受!
虽说病体受罪,可她的心情却比今早起床时要好得多。老实说,她虽然一直不曾留意过盛小川这个人,可现在的盛小川经过几次的交往,却已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很深很好的印象。无论如何,凭心而论,这个人的人品武功,都高出齐辈者甚多,相貌英俊得更是无可挑剔,真的是好一条‘小白龙’!若然不是芳心已属鲍明的话,贺雨柔自己也不敢说,不会喜欢他,那必然又是另一种感人的情景了。然而在她沌洁的心里,确实是再也容立不下第二个人。就这样,毕竟也有先来后到之说,贺雨柔意识里,总感觉到自己还是亏欠了盛小川许多,所以只能用义结子妹的方式,去偿还这份情缘。
现在忽然间,知道了盛小川的情感有所归宿,内心自然的为他,也为自己高兴,由衷地为盛小川与那个姑娘的结合而祝福。
贺雨柔高兴一阵后,却又为自己的不幸,情绪一落千丈,沮丧至极。她在床上好一阵辗转反侧,只觉得昏昏沉沉,不禁伸手往额头摸去,暗自一惊,烫得吓人,这番病势来得来这样凶猛,这可如何是好?
贺雨柔浑身烫热得实在难受,她本想坐起身来招唤伙计的,要杯凉水解渴。正这时,传来敲门声,贺雨柔勉力坐将起来,强振精神问道:“是谁?”“是我,顺儿。……”小伙计顺儿又道:“大小姐,毛大夫给你瞧病来了。”
贺雨柔闻言微喜,心想:“来得正好!”忙道:“进来吧。”
房门开处,小伙计顺儿领着毛神针走了进来。顺儿笑咪咪的道:“大小姐好些了吗?”“怎么啦?这是……”毛神针面显惊讶地打量着贺雨柔。又道:“大小姐还没见好转么?”
“昨晚是好了一点!……”贺雨柔弱声又道:“可现在烧得更厉害,你能给我退烧么!”“能,能退烧!……”毛神针笑容可掬的忙又道:“老夫这就给大小姐下针,包你针到烧退!……”
贺雨柔这时烧得十分的难受,闭上眼睛点点头。
毛神针打发顺儿走了,关上房门,打开了他随身带来的棉布针包,苍老面上却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神情。他此行是奉有李休醉的特别使命,要在银针上见功夫,谋害她的性命,原来他是怀着鬼胎来的。
先前还担心贺雨柔病体康复,不能得逞,这时见状不禁暗喜,已知对方已被无情的病魔折磨得自顾不暇,正是下手的绝好时机,当下取了九根银针在手,来到床边站定。
贺雨柔见他久久都不下针,忍不住睁开眼睛。毛神针一笑,忙道:“大小姐,你烧得这样厉害,乃是风寒至深,我这头三针,意在为大小姐开穴驱寒,大小姐过去可能还没有扎过银针,这三针下去稍有疼痛,尚望不要介意才好!……”
毛神针随即取针三枚,动作娴熟地在贺雨柔的‘督脉,大渊,任脉’三处穴位上扎下了银针。贺雨柔虽然病得不轻,但到底是内功精湛,身体健强。只因内里寒气侵入岔住气机,一时受阻滞缓,经脉不畅,才会形成冷热机能失控。此刻,毛神针的这三针下去,可说是恰到好处,真不愧称之为‘毛神针’!
顿时,受滞穴位畅通,精神自然一振,显然是有所转机。
贺雨柔随即向毛神针微笑点点头以示谢意。她哪里知道毛神针的这头三针,只是一个虚针,旨在换取她的信任而已,接下来的四针,二针可就居心不良了。
先说那四针吧,在针术上名叫‘四象空穴催命针’,一经针下,任你是任何人,哪怕你是功力再深的习武者,也都在劫难逃!只是下针人之手法轻重而论,可使受针人产生软,麻、僵、昏之不同现象;再说那二针,针术上称之为‘二狼定穴断命针’一经针下,更是了得!任凭你有六魂十四魄也不济于事,必然一命呜呼归黄泉。
可毛神针又哪里知道,眼前这位姑娘那一身的武学造诣,岂是轻易得手的。贺雨柔尽管人在病弱之中,却仍然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她虽不精于针术,可全身上下七百二十个穴位,以及每个穴道的用途,却是了如指掌,一清二楚。
毛神针捻动着手指上的银针,将那三根银针拔了出来。这一刹那,他眼里交织出一种诡谲的色彩,微显不安。虽然一闪即逝,却又焉能瞒过聪悟过人的贺雨柔。
且不说贺雨柔心里微惊有所提防。毛神针看着她,掩饰性的笑了笑,便将四根催命银针分夹在指缝间,道:“这四针下去,可说是针到病除……”说着,竟快速地隔衣向贺雨柔颈下那块方寸大小致命的地方插了下去。
那里有人身四处穴道,分为俞府、气户、云门、叹中四处重穴,在针术上名为‘四象中极’。这毛神针真不愧是施针的名家,只这一手‘四针下四穴’的绝技,就堪称神针二字。就四根催命银针分夹在他五指之间,正向对方的‘四象中极’穴位上落去时,贺雨柔倏地抬起手来玉指轻舒,快若闪电‘噗’的一声,已经刁住了毛神针的手腕。
毛神针大吃一惊,情急之下也顾不了许多,还是用力往下按,妄想将手上的银针强行插入对方的穴道。无奈对方那只纤纤细手力持之下,任他使出全身所有的力道,竟然下去不了半分毫。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禁吓得他冷汗直冒,这毛神针另一只手上还夹有二根‘二狼定穴断命针’。
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他猛地往下一煞腰,以针似剑竟向贺雨柔‘心坎穴’上刺去。这一凶恶的狠招依然不能得逞,就在针尖只离贺雨柔心坎穴一分的瞬间,突地一阵奇僵麻之感,透过了他的腕脉穴路一下子传遍全身。
一个精通穴路,单凭认穴吃饭的高手,居然会被别人制住了穴道,说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它偏偏还是发生了。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毛神针顿时呆若木鸡,身躯就像是石头人一般僵硬的被定住了当场。他人不能动,可心里却是明白得很,知道自己已被对方点中了僵穴,心里虽急却又奈何不得,一张微皱的脸面变成了死灰色,呆立不动,那欲刺的呆定动作,煞是滑稽。
贺雨柔撑身坐了起来,怒斥道:“老匹夫,你怎的这般歹恶,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竟敢毒手谋害我性命!……”斥骂声中,一掌便向毛神针当头拍去。毛神针吓得喑道一声:‘吾命休也!’猝然倒地。
但倒地片刻耳中仍有斥骂之声,毛神针似觉又不像是死去的人,大脑还有稍许思维,不禁动了一下手脚,竟奇迹般的能伸能屈,这才明白那要命的一掌是为解穴。有这样解穴的吗?
惊恐之中,忙翻身坐起,只见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芒恶狠狠地盯视着自已。毛神针不禁一阵战栗,大颗大颗的冷汗由他脸上直淌。
“说!”贺雨柔睁大了怒眼,逼问道:“是谁叫你来下我的毒手?”“是……是……”毛神针当此要命关头,哪里还敢恃强,禁不住连口求饶起来:“大……小姐饶命,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妻儿老小等我回去呢,求贺大小姐开恩,饶了我吧!……”
“是谁要你这么做的,为何下此毒手?你若说得清楚,本姑娘或许能饶你一命,如若不然!……”贺雨柔冷哼一声,厉声又道:“姓毛的,你可别怨我比你的手段还毒!”
“是……不是”毛神针早已是吓得上下牙关直打颤,却还是硬着头皮狡辩又道:“小老儿只是给大小姐取穴逐病而已,并无其它非分之意,更无害你之心,大小姐你……是错怪了我!……”“大胆恶贼,还敢胡说八道!……”贺雨柔一面说着,一面下床怒目逼来又道:“看来你是活够了,本大小姐成全你!……”
毛神针见她欲下杀手,只吓得魂飞天外,翻身双膝一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不迭声地求饶道:“不要杀我,求大小姐别杀我,我……说,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