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霍桑华就被阮薇等人叫了起来,打着哈欠坐到妆镜前,由着瑶华宫里的女婢们为她梳妆。
硕大的头冠往脑袋上一压,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不少!
脖子都要断了!
芸苕取来她的嫁衣,路过她身后时,霍桑华抬眸透过铜镜的反光看向芸苕,芸苕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清晰的映在了铜镜上,十分不客气地说道。“嫁衣,我放在这儿了。”
阮薇回过头看了看她,对她的语气略有不满。
不过是因着霍桑华今日出嫁,不想节外生枝,才并未责难于她。
“等等。”瞧着芸苕要走,霍桑华叫住了她,“正好我要更衣了,你帮我把嫁衣拿过来吧。”
“你——”
芸苕心里有气,要她帮霍桑华更衣?
霍桑华该不会是真的把她当成宫里的下人了吧!
碍于阮薇在场,芸苕不好当面发作,只得暂且先忍下了这口气,捧着嫁衣走到霍桑华面前。
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在暗暗诅咒霍桑华过门就被夫婿嫌弃,被婆母刁难。“那就请霍姑娘,更衣吧!”
霍桑华打量着她的表情,当着芸苕的面不屑地笑出了声。
芸苕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她清楚这是霍桑华给她的下马威,是在嘲笑她罢了!怒不可遏道,“你笑什么!”
霍桑华佯装一怔,“芸苕姐姐这是怎么了?今日我大喜,为何不能笑了?”
“芸苕,你这是在做什么。”阮薇也看不下去了,从芸苕进门开始,便总是故意在找茬一般。
她也听说过芸苕对霍桑华做过的事情。
只是今天这样的日子,芸苕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瑶华宫。
她不能眼看着芸苕做出丢脸的事情,让齐妃和四皇子难堪。
“我没有,是她——”芸苕指着霍桑华,向阮薇告状。“她耻笑我!”
阮薇看了看霍桑华,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厉声冲着芸苕教训道,“今日是霍姑娘的成婚之日,她便是笑,也未必是笑你,你莫要自己心虚!如果做出什么让瑶华宫丢脸的事情,我定不会轻饶了你的!你记住了?!”
“... ...是。”
纵使有千万个不甘,芸苕也不敢在阮薇面前放肆。
老老实实地答应了下来,却暗中狠狠地瞪了霍桑华一眼。
身旁的女婢看到了这一幕,生怕惹上麻烦似的,急忙避开了眼神。
霍桑华就是要激怒她,趁着阮薇为她更衣的功夫,小心说着... ...“芸苕姐姐好凶,人家都不敢笑了。”
阮薇听后宽慰她,让她不要在意那些——
“霍姑娘,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莫要在意那些不值得的,坏了今日的好心情。”
一番话,听得霍桑华心里爽快。
却让芸苕无地自容,更是恨极了霍桑华这个眼中钉!
“... ...嘶!”阮薇替霍桑华穿着嫁衣,手拂过那精美的刺绣时,突然被扎了一下,抬手一看,手指间已泛出鲜红。
“这是!”
身后的女婢们惊慌失措。
芸苕立时间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我明明... ...”
检查过的呀!!!
她明明都仔细检查过了,根本不可能有什么... ... 不对,是霍桑华!芸苕反应过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嫁衣动手脚的,就只有霍桑华了!
“别动。”眼看霍桑华正要上前关心,阮薇叫住了她。“青蓟,青艾,仔细检查一下霍姑娘的嫁衣,特别是有绣工的地方。”
被唤作青蓟青艾的女婢上前,仔细地检查起嫁衣来。
从芸苕刚刚送来的嫁衣上,竟先后又摸出了八根绣花针。
算上阮薇刚刚发现的一根,不多不少,正好九根!
深知自己被霍桑华算计了,芸苕来不及解释,有口难辩,当着面噗通跪了下来。“不是我——”
“桑华。”
李朗突然进了门,手里还攥了一只小巧的锦盒。
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当场收起刚刚还挂在脸上的笑容,心头一紧,“这是怎么了?”
阮薇向青蓟青艾递去眼色,青蓟收起所有的绣花针,呈到李朗面前,李朗瞬间变了脸色。
见他这副神情。
阮薇才端庄有礼地解释说,“四殿下,这是方才在霍姑娘嫁衣里发现的,一共九根。”
李朗凝视着青蓟手中的绣花针,半晌,抬起头看向桑华身上那鲜红的嫁衣... ...
“殿下!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啊!”芸苕匍匐着爬向李朗,拉扯着李朗的衣摆拼命哭诉喊冤,“不是奴婢,是霍桑华!是霍桑华要嫁祸给奴婢!您要为奴婢做主啊!”
阮薇道,“芸苕,你这话说得没道理。今日是霍姑娘大喜,她为何要在自己的嫁衣里,放上这九根绣花针来陷害你呢?”
“桑华,这是怎么回事?”李朗越过阮薇,向霍桑华发问。
“殿下。”阮薇接着说,“宫中女婢们领取绣花针,是要在管事公公那里登记的。殿下不妨去查一下,有谁领过绣花针,再去核对一下,她们现在领的绣花针可还在,不就有答案了吗?”
李朗收回询问的目光,怒视着芸苕。
他似乎已经确定了,这几根绣花针的主人... ...
“不是,不是这样的!”芸苕百口莫辩,绣花针确实是她的,但这一次害霍桑华的... ...
不是她!
可她没办法向他们解释,她的这几根绣花针又是怎么落到霍桑华手里的。
而霍桑华全程面无表情,看着芸苕苦苦哀求。
本来是打算放过芸苕的。
可惜,芸苕挑唆齐妃意图陷她于是非之中,害得她险些难以脱身。
她给过芸苕警告的,是芸苕自己作死而已!
前一世她将芸苕当做好姐妹,即使偶尔被芸苕欺负了,也因为担心芸苕受罚,傻傻地忍下来。
所以最后,才会被他们害得那么惨。
所以这一次,她可并没有打算要放过芸苕的。
“来人!”李朗顿时大怒,“把她... ...给我拖下去!”
“殿下,殿下不要啊... ...”
任凭芸苕喊破了喉咙,也挣扎不过李朗带来的侍卫,硬生生地被拖出了门,哭喊声回荡在院子里,听着十分刺耳。
李朗缓缓走到霍桑华面前,心情格外沉痛。
想起霍桑华那日同他说过的话,忽而就有些明白了... ...
原来这些年,他以为的锦衣玉食,对霍桑华来说却是这样的日子!
“桑华,你放心,待今日事毕,朗哥哥定会严查此事,给你个交代的。”他扶着霍桑华的肩膀,深情安慰。
“罢了,不重要了。”霍桑华不以为意,从李朗手里挣了出来,“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若是当真有意管的话,她如今也不会变本加厉的对我。”
平静地坐回到妆镜前。
李朗喉咙间吞咽也变得无比困难,桑华的话噎得他难以回答。“桑华... ...”
“殿下,奴婢们要为霍姑娘上妆了,迎亲的花轿应该马上就到了。”阮薇提醒他。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可都是会传出去的。
“让他们等着!”李朗终于吼了出来,歇斯底里!
如今方才觉得,他的小桑华是真的要离开他了... ...
阮薇向青蓟青艾递去眼色,屋里的女婢默不作声退到了一旁。
“桑华,朗哥哥给你找了个... ...特别好看的镯子, 你戴上试试... ...”李朗强忍心中不快,献宝一样的拿出藏在身后的锦盒,当着霍桑华的面打开。
一只豆绿色,通透润泽的玉镯呈现在霍桑华的眼前。
李朗不顾霍桑华的反对,牵过她的手腕,硬是戴到了她手腕上。
弄疼了霍桑华不说,白皙的手腕上红了一片,他攥着霍桑华的手却久久不愿放开。
眼中映着那只他特意为桑华寻来的玉镯,呢喃道,“... ...你就戴着它,在谢家等我。总有一天,我会从谢家把你接回来的。到那时,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