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烟喘着粗气,瞪着他。
与她的恼羞成怒相比,谢重渊神色平静,抬手想将她稍显凌乱的长发梳理整齐了。
余晚烟用力推开他的胳膊。
“看,我粗鲁,无礼,不知分寸,这就是真实的我!难道殿下想要这样的人吗?难道殿下喜欢的是这种真实吗?那你去外面找啊!你手下那么多能人,你派他们去啊。找一个这样子的,找一个喜欢你的,你把她,或者她们,全都留在身边。这样的双向奔赴难道不好吗?”
听她说完,谢重渊还想替她弄头发。
余晚烟烦躁极了。不说话,只动手动脚又是个什么事儿啊。
她再度去推那只碍眼的胳膊,这次谢重渊没如她所愿。
他轻而易举地捉住她挥动的手腕,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头顶。五指在青丝间穿梭,乌发如上好的绸缎般柔滑,令人爱不释手。
“晚晚,你就是你,即使有人再像你,那也不是你。是命运让我们在那样的一个困境中相逢,就注定……”
余晚烟冷笑着打断他的话,“注定怎样呢?殿下是觉得我们相识的画面很感人?我们之间难道不是从一开始就充斥着算计与利用吗?”
谢重渊漠然不语。
“殿下被人追杀,我却以为那些人全都是冲着我来的,殿下杀了他们,我便视殿下为救命恩人,殿下明知我误会却从未指出,就是因为受了伤需要人照顾。如果后面再遇危险,只怕是第一个将我推出去吧?”
“你看着我心怀感激与愧疚地忙前忙后,给你小心翼翼地上药,生怕弄疼了你,那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子?是不是一直在心里笑话我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如今到了你口中,这反倒成了一段缘分。你不觉得可笑吗?”
余晚烟越说越气愤。
她刻意去忽视了如果不是谢重渊她或许已经被林木带回江都舅舅家,又忽视了谢重渊不顾重伤将她从王嗣元手中救下的这回事。
她在想着,要是她从来都没有遇见谢重渊就好了,她就不必在京城这片泥潭中越陷越深,她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在萧县,或是在别的地方度过一生。
谢重渊试图解释,“晚晚,孤的身份和经历就注定了孤不会对刚见面的人毫无戒心……”
余晚烟哀求道:“是啊,你也说了,你的身份。身份!这就导致了我们永远都有着跨不过去的鸿沟。殿下,我求你,你就让我走吧。这么些时日,我一直都觉得我和你的世界格格不入。别说是东宫,就是这座别院,我待着都不习惯。”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都在诉说着想要离开。她受够了这里的生活,她想回到那个没有他的地方去。
谢重渊听完,眉头都没皱一下。
对于余晚烟的诉说,他并不认同,即使认同了,他也不会改变已经做出的决定。他一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知道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必须付出努力,甚至不择手段。这些,都是当年老师教给他的。
“晚晚,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身份,那就应该知道,关于让你进东宫,孤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提前告知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我不要!”
“晚晚,你以为京城的这趟浑水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
谢重渊抬起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谢璟衡应该没见过你的这副模样吧?孤的这位皇兄喜好美色,你又和孤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你说,他会怎么做呢?”
“晚晚,孤的身边现在就你一个女子,没有那么多盘根错节的关系要你去应付,就算有,孤也会挡下来。以后你就安心地陪着孤。”
谢重渊顿了顿。他还想让她和初见时那样,但不用开口就知道,说了又会招来她的恼怒。罢了,等她以后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孤还有事,先走了。”
余晚烟坐在案上,直到脚步声远去都没有回一下头。
她的未来,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一个人定了下来。
心中的怒火一阵高过一阵,她一脚踢在了椅子上,椅子没事,她反倒是感受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
真是烦!谢重渊的椅子就和他的人一样,就知道欺负她!
如今她被困在这里,谢重渊虽然没有限制她出去,但若是想私自逃跑,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别院里的丫鬟小厮不多,但暗卫呢?谁知道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有没有藏着暗卫。谢重渊既然铁了心要她进东宫,那十有八九,或者说绝对派了人盯着她。
但……万一呢,万一谢重渊觉得她不敢跑呢。她得试试。
余晚烟从案上下来,右脚的疼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能勉强走动。
刚走出屋子,流霜就迎了过来。
“姑娘这是怎么了?奴婢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就是不小心磕到了一下,没事儿。我出去走走。”
“奴婢陪姑娘一起。”
“不用,我就想一个人出去逛一会儿,你去忙你的吧。”
“是。”
没等余晚烟走出两步,流霜在她身后又接着说道:“殿下担心姑娘的安危,派了暗卫暗中保护,姑娘若是遇到什么事情,直接唤他们即可。”
余晚烟绝望地闭上眼,五官都紧紧皱在了一起。
这该死的谢重渊!唉!现在想跑是跑不了了。
她转身,挤出一抹生硬的笑容,“脚有点疼,我还是在屋里歇着吧。”
“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不用!一会儿就好了。”
余晚烟在榻上躺到天黑,她现在整个身躯都被焦虑和烦躁填满了,压根就没有心情去用晚膳。
流霜劝道:“姑娘,去吃点儿东西吧,今天准备了……”
余晚烟不耐烦地打断,“不饿。我去沐浴了,别来打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