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沈安仁带回的消息证实了她的猜想。
田里的稻叶已经开始微微曲卷,叶尖还伴有点点水渍。
看来中午的温度已经超过了水稻的临界点。
稻叶卷曲便是水稻自我保护的表现。
不能再等了,现下稻花开到一半正是顶顶要紧的时候,烫死了可就全完了。
她当即和沈安仁商量,决定明天一早就开始灌水降温。
翌日晨起锻炼,三人只跑了一个来回便满头大汗。
沈玉姝料定今日定会更热,匆匆结束晨练回了后院。
这一天只怕都要守在田里,她得从空间搞点装备出来应对。
一套小的单人天幕,两把原木色椅子和一张蛋卷桌。
简简单单三件套,怎么看怎么像前世农学生蹲守毕业论文的意味。
东西收拾好,她去前院寻沈安仁,何氏告诉她天还没亮沈安仁就带着沈宁言去田里放水了。
她和顾氏打过招呼,让沈安信从镇上回来把东西拉到田里,自个匆匆往田里赶。
沈安仁站在半人高的稻田里俯身拿着铁锹在挖进水口。
沈宁言则站在上水口那儿铲泥巴堵口子。
父子俩身穿蓝色和褐色的粗布麻衣,裤腿挽到膝盖上方,脸色被晒得油光发亮。
沈安信直起身子擦汗时陡然看见站在地头的侄女,指着田间问,“玉姝,你看这水位够不够,照你说的还差一亩水就放好了。”
沈玉姝跳到田埂上一块块看过去,点头,“辛苦大伯了,这样正好,既不会淹了稻子还能起到降温的作用。”
“咱们这样做有用吗?”沈安仁走过来问道。
“尽力就好,把能做的都做了,只看老天爷赏不赏脸吧。”
按理说她的种子是空间来的,肯定比外面的稻种厉害。
不过天气这样不给力,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说的是,尽力就好,不过还是多亏有你在一旁出主意,不然咱家稻子哪能长这么好。”
这一片稻子绿油油的看着就让人心里畅快,辛苦一年,所求不过是能吃口饱饭。
如果一直这么风调雨顺下去,丰收还是大有希望的。
“大伯,你别这么说,往年我来田里的次数屈指可数,一切不过照着书上所说尝试。
这些都离不开你和爷爷的支持,如果今年真能有个好收成,那也是咱们大家的功劳。”
沈玉姝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前世她生活优渥,不曾体会农民辛苦,也不知农事艰辛。
现下能有这样的结果都是仰仗书上的知识和他们多年种地的经验帮衬。
如今她只希望老天爷不要太过分,让今年年岁丰稔,至少让两季稻有个好开始。
沈安仁脸上满是笑意,“行了,一家人不用让来让去,你在这守着,我和宁言先回去吃饭。”
烈日慢慢升起,偶尔吹过的风里还卷着丝丝热意。
沈玉姝目送父子俩走远,转身便躲到那棵柳树下乘凉。
心里正盘算沈安信什么时候来,结果就听到路上响起的铃铛声。
沈安信一手搭在额头上挡着眼睛,一手推着家里的小推车停到柳树下。
“姝姝,天开始热了,不行你回家歇着,爹来守着。”
沈玉姝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迎上去,“不用,爹,我得守在田里看水稻在高温下的变化做记录。”
她把东西一件件放地上,打开袋子,把三角幕布铺在地上。
面朝水田方向“叮叮当当”把三个角分别用地钉固定好,最上面一角用两米高的撑杆支开。
父女两人合作不到五分钟就搭好了,里面摆上桌椅。
“爹,坐。”沈玉姝指着旁边的椅子招手。
自己率先坐下摘掉帏帽,拿帕子压了压头上的汗水。
揉揉晒得发痒的头皮,从空间拿了两本冰镇酸梅汤出来。
酸梅汤不太冰,只稍微有些冷意,一口下去燥热去了一大半,沈玉姝长叹一声,舒服。
沈安信踢了一脚椅子,轻飘飘的挎着一块布,一看就不太牢靠的样子。
可瞧着女儿稳稳当当的坐在那儿又挺像那么回事。
他小心的撑着两边扶手坐上去,不自觉动了动屁股。
没想到这家伙坐着还怪舒服的。
他学着女儿的样子轻轻靠在后背上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
凉意顺着喉咙直通肠胃,他忍不住叹道:“爹算是看出来了,你现在是能挣钱也能花钱。”
他想起最近交银子时,老太太乐得根本合不拢的嘴角,不由失笑,他这话说的,有谁能不喜欢银钱呢。
环顾周围,这又是棚子又是椅子的,还有这手里的酸梅汤。
平常人家有口水喝就行了,哪想得到这些。
这副做派哪像个到田里干活的,倒比那镇上管事都悠哉。
“爹,那你说挣钱干嘛?
难道像奶奶一样全攒起来,留着给儿子、孙子花?
那这一辈子图什么,图给别人当牛做马?”
沈玉姝是做不来这种事的,钱是王八蛋花完再去赚。
沈安信被女儿的话问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可这么多年大家都是这样过日子的,有什么不对。
沈玉姝想起出来时隐约听到沈老太太吆喝孙子去买猪油的事。
“对了,奶奶上午做了多少斤猪油?”
沈安信侧头疑惑的看向她,“上午做了二十多斤吧,怎么了?”
沈玉姝在脑海里盘算家里现有的肥皂。
一斤猪油除去边角料差不多可以切十三块肥皂。
每天四十斤的量,那就是五百二十块。
最近往县城送了约莫有个两千块,家里虽然没有天天做,但六七千块的存货还是有的。
现在天气这么热,她的冰块要放两次才能撑过一天最热的时候。
不能再多做了,回头天再热一些全白瞎了。
“让奶奶把手里的做完先停一停吧,每天做个十来斤就差不多了。
温度太高肥皂会坏,咱们县城人就那么些,先卖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
沈家那间晾皂房原本就是个杂物间临时腾出来的,没多大地方,做多了怕是没地方放。
“行,那就依你的来。”
沈安信直起身子指着头顶的幕布,“你这个东西得遮掩一下。
这东西一看就不是咱们家能有的,小心惹人怀疑。”
他到干水沟里找了几根手腕粗的长树枝,照着幕布的方向在外面搭了个架子,拔了些草盖上去,完美的遮住了幕布。
干完就拿起桌上喝了一半的酸梅汁回去了。
沈玉姝重新靠回背椅,悄咪咪拿出一个手持小风扇给自己降温。
要是来个大桶冰激凌就好了,这会儿她格外怀念前世的空调房。
她外头瞅了一眼隔壁,只有王满仓和一群鸭子在,夏氏估计也是热的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