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方盘城。
烟雨楼内。
贾环目光森寒。
一众心腹脸色沉重。
边境烽烟四起,鞑子铁骑肆意掠地。
秀才眸光憎恨,厉声道:
“还是低估了尉老狗的卑鄙无耻!!”
弃守边关,此举人神共愤,天理难容!死后都要钉在历史耻辱柱上,受到苍生唾弃!!
最可恨的是,不仅不坚守阵地,还到处煽动舆论,说起因是祈安房千户卫所调查镇守边关的将士。
贾环冷着脸离开阁楼,找到分楼管事:
“还没找到那位内侍吗?”
管事肃声道:
“最多一两天。”
“已经发现内侍的踪影,这内侍或许误以为是北凉总督前来灭口,又疯狂逃窜进小镇躲避。”
“烟雨楼情报人士已经围堵小镇,很快就能带过来。”
贾环沉默。
这内侍非常重要。
不仅目睹了尉渊残害凉王夫妇,而且手里很可能有尉渊的其余罪证。
陡然。
一匹快马停在烟雨楼门口,铁掌火急火燎冲进来。
“老大,陛下立了王命令牌,让你火速归京!”
说完递上内阁公函,还有一张南司公文。
同样是催促返京,不得在凉州逗留。
贾环死死攥住公函。
一众心腹如遭雷击,表情变得非常难看。
锦衣卫是做事的。
事情没做成,话语权彻底没了,任由鬼蜮之辈恶意泼脏水,将凉州的大黑锅扣在祈安房头上。
老大抵达京师,绝对会受到严厉惩处。
可继续逗留,就是抗旨不遵,而且还是王命金牌!!
“怎么办?”
秀才等人焦急万分。
贾环深呼吸一口气,怒声道:
“冷静。”
遇到困境,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他独自走到凭栏,目视荒漠沙尘,迎着狂风静静伫立。
直到过了一个多时辰,贾环突然转身走来,喊来那位画皮师。
他凝视着对方:
“你们的画皮术出神入化,唯有一个缺陷,就是脖颈处都有一条长长的疤痕。”
画皮师思量许久,恭敬道:
“贾大人,我师父出山的话,保证脖颈处干干净净,不留任何破绽。”
说完奇怪道:
“贾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贾环字字顿顿道:
“我要假死!!”
什么?
众人震惊。
阁内死寂无声。
贾环斩钉截铁道:
“把假身尸体运回京师,记得走慢一些,走个半个月二十天。”
“只要我一‘死’,尉老狗没了警惕,这边证据链齐全,北凉局势稳住,强行蹲守尉老狗,将其拘捕入京!”
“我不可能接受自己灰溜溜滚回京师,再被构陷各种罪名!!”
众人面面相觑,眼底闪过一丝异彩。
秀才考量周全,忧虑道:
“老大,事情结束之后,违背王命令牌,恐会被扣上欺君罪名,会降罪处罚。”
贾环面色如常,平静道:
“我灰溜溜回去,一定会受到责罚,关隘失守百姓遭殃这个大帽子扣下来,我根本难以逃脱,少说要抹掉好几条蟒纹,再重一些,连大红袍都保不住,而且还会受到朝堂持续攻诈。”
“至于欺君之罪,只要我能将尉老狗带进诏狱,扳倒太上皇的心腹,皇帝若还给我治罪的话,那就意味着他这个人……”
贾环点到为止。
一众心腹点头。
眼下,这是最好的手段。
贾环望着他们,加重语调道:
“这一路走来,我们度过一个个难关,绝对不会在北凉摔倒,些许风霜罢了。”
“无论如何,我都要把绣春刀别在尉老狗的脖子上!”
众人目光坚定,誓死跟随老大。
贾环找到管事和画皮师,仔细商量过程,包括找三个身形相似又作恶多端的恶徒。
事无巨细,确保每个环节都不出错。
……
三天后,一座戈壁滩上。
九个指玄境七重的西域高手围剿三个飞鱼服。
只几息时间。
三人倒在血泊中,被扒走腰牌绣春刀。
最惊悚的是,三人一个大红色飞鱼服,两个银白色飞鱼服。
半个时辰后,江湖人士发现三具尸体。
……
只半天时间,消息传进玉门关,惊骇了各级衙门,听说棺材都在途中。
军营里。
“大人!!”
心腹闯进辕门。
尉渊身穿威风赫赫的明光铠甲,正低头摆动军事沙盘。
心腹抑扬顿挫道:
“大人,贾环死了。”
啪!
尉渊震惊之下,将旗杆都折断了。
“不可能!”他瞬间反应,“一定是造假!!”
心腹满脸坚定,急声道:
“不仅是他,连颜百户和张百户都命丧黄泉。”
尉渊表情变幻莫测。
通过王子腾,他也知道那两位百户是贾畜生的绝对亲信!
“怎么死的?”他始终不信,冷声道:
“莫非恶意诬陷本总督派人暗杀?”
心腹摇头,大笑道:
“听说是西域及草原的武道高手,姓贾的树敌太多,行事张狂,仗着身份为所欲为,终究自食恶果,被诸多高手活活打死!”
尉渊强行遏制住激动的情绪,厉吼道:
“快马加鞭,去玉门关蹲守,必须要验尸!”
“我听易容人皮的术士说过,不管技术再精湛,脖子上都有一条疤痕,记住是蚯蚓状的疤痕。”
“遵命!”
尉渊来回踱步。
玉门关外鱼龙混杂,多是穷凶极恶之徒,视王法为破烂,突然暴起杀一位千户是有可能的。
这畜生真含恨殒命了,那他长松一口气,全力清剿鞑子将功折罪!
第二天傍晚,心腹回来复命。
他翻身下马,一个箭步冲进来。
“总督大人,哪有什么蚯蚓状的疤痕,这仨脖子上都没有伤疤!那张百户下巴左边有一颗痣,一模一样!”
“如今都躺在棺材里,准备扶棺回京了,这个姓贾的年纪轻轻死得特别惨,肠子都被捅得稀巴烂,也算天谴报应了吧。”
尉渊绷着脸庞,激动地问:
“确定没有!”
“真没有!”心腹信誓旦旦,保证道:
“玉门关外许多人检查过尸体,大人尽管去问。”
“而且南镇抚司公文及内阁公函都在衣襟里呢,腰牌绣春刀都被凶手抢走了。”
尉渊一言不发,脸庞露出快意的笑容。
敢来搞老子?
老子安然无恙,你倒是赶着投胎!
堂堂千户,竟然死在江湖贼人手里,丢尽了锦衣卫脸面!!
世事无常,变化莫测!!
这一刻,尉渊悔青了肠子,早知道就不下弃守边关的命令,等着他畜生自己丧命。
事到如今,不担心被恶犬咬住,必须竭尽全力抵御鞑子铁骑,再向太上皇陈情,争取减轻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