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突然问及,孟婉愣了下,目光有些微怔。
原先,她是想过出宫后要做什么的,回墨江,将阿爷阿奶的旧屋修好。在那个小村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屋前种菜,屋后养鸡,逍遥快活。
可是现在……
她垂了垂眸,默瞬,才开口道。
“祈国之大,我想到处走走看看。”
随着这句话说完,只见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孟婉望向那些绣娘,发现她们的目光,并没有看她,而是神色有些惧意。
她下意识转过身,不禁目光一愣。
只见身后玄色锦袍的男子,正带着两个慎刑卫站在她身后。
几人停在绣坊门口,季冷的眼眸,一如既往疏冷,尤其是他一身慎刑司的锦服,就更让后宫人人畏惧。
倒是萃兰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行了个礼,“不知季总管驾临,所为何事?”
季冷淡淡看向她,一只手负于身后,“慎刑司过来拿人。”
短短一句话,让所有人脸上大惊,萃兰更是费解。
“季总管,是不是弄错了?这绣作处,都是绣娘,可没有犯事的宫人啊。”
“那你的意思,本总管过来拿人,是弄错了?”
他声音微冷,萃兰赶紧开口,“奴婢不敢,既是要在绣坊带人走,请容我先去禀明司绣,也好让季总管放心将人带走。”
“慎刑司拿人,什么时候需要旁人同意了?”
又是一句冷冷的话,萃兰连忙跪下,“季总管,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
“季总管。”
正当萃兰有些慌乱的时候,外面传来郑司绣的声音,众人看过去,只见她面带淡笑的走到季冷的面前。
“老奴见过季总管,方才听闻您要在我这绣坊拿人,慎刑司拿人,老奴自是不敢阻拦,敢问季总管所要带走何人?”
“赵荷香。”
随着季冷话一既出,郑嬷嬷脸色微微变了变,随后开口道。
“大人,这赵荷香是绣坊的大绣娘,她如今可是在为太子妃绣大婚之时的霞帔,若是今日大人不能给个说法,那请恕老奴不能让您让荷香带走。”
郑嬷嬷一番话,让季冷唇角勾出道冷弧,“谋害皇嗣,这个罪名,够让本总管将人带走了吗?”
“什么?”
郑嬷嬷一怔,饶是她在宫中身为司绣数年,也被这个罪名所惊到了。
而站在一旁的孟婉,同样睁大了眼睛。
谋害皇嗣?
难道是与那晚她救的那个孙采女有关?
还没等她想明白,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抬眸对上的瞬间,却是见着季冷又将目光转向了郑司绣。
“这赵荷香现在何处?”
郑司绣骤然回神,朝萃兰吩咐道,“去将荷香叫过来。”
“是,司绣。”
萃兰赶紧起身,朝着绣娘们住的地方走去,而季冷却是走进绣坊,慢慢在里面踱起步来。
郑司绣见着,跟在他的身后,见着他在绣坊里四下查看。
此时几乎所有绣娘的绣案前,放着的都是大婚所需要用到的绣样。
季冷绕了一圈后,在孟婉的绣案前停下,目光落在她面前的氅衣上,伸出手便要去拿。
“大人当心。”
孟婉出声提醒,季冷的手停下,眼神睨向她,只见她轻声解释。
“这是娴妃娘娘的银狐氅衣,银狐皮毛珍贵,还望大人轻拿轻放。”
她的话,让季冷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唇角微微压了压。
“其他人绣的皆是殿下大婚所用的服饰,你为何绣的却是娴妃的?”
“启禀大人,奴婢今日才到绣作处,其她绣娘们早就派了活计,正好娴妃吩咐将这件狐毛氅衣送过来,想赶在元宵宴上穿戴,奴婢便将此活接了过来。”
听到她的话,季冷眼神落在那只小银狐上,眸光闪动了下,随后薄唇微掀。
“既是银狐皮这般贵重,那你可得要好好绣。”
“是,大人,奴婢遵命。”
她头微低着,在旁人看来,她与季冷之间的对话,似是寻常,但孟婉却听出了他的意思。
这件差事,她可不能搞砸了,不然,恐怕难逃其责。
而这时,突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伴随着萃兰急切的声音。
“不好了,郑司绣。”
“何事大呼小叫的?荷香呢?”
萃兰跑上前,看了眼季冷,这才回禀道。
“与荷香同住的绣娘说,半炷香前,荷香便独自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半炷香前就出去了?她可有说去了哪里?”
“没有,但奴婢看了下她的东西,值钱的物件全都没有了。”
“来人,马上通知禁军,在宫中搜寻,将人找到,带去慎刑司,绣坊其他人等,不得外出。”
同样听到萃兰禀告的季冷,冷冷开口,门外的慎刑卫随即离开。
随后,季冷又走到郑司绣面前,冷眸微眯,朝她开口道。
“郑司绣方才多番阻拦,如今这赵荷香下落不明,若是人抓着了,还好说,若是人抓不着,那还望郑司绣给本总管一个合理的解释。”
扔下这句话,他迈步离开,郑司绣看向他离开的身影,脸色变了变。
而这时,萃兰上前开口,声音透着丝丝惊慌,“司绣,咱们绣坊不会有事吧?”
郑司绣看向她,“你带着绣娘们回去歇息吧,慎刑司这边,莫要多问。”
“可是……。”
“去吧。”
萃兰还想说话,却被郑嬷嬷打断,她只得点头,“那奴婢先让绣娘们回去歇息。”
绣娘们将东西收拾好,跟着萃兰离开了绣坊,孟婉也跟着回到绣娘们的住处。
与掖庭不同,绣娘们住的地方相对宽敞,孟婉同其他三位绣娘被安排在了同一间屋子。
大概是绣坊出了这样的事情,绣娘们回屋之后,无人敢议论什么,很快便熄灯躺下。
孟婉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终于等到子夜的宫更声响起,她悄悄穿好衣服,离开绣坊,前往慎刑司。
当她到了那里之时,门口的慎刑卫没有拦她,而是直接放了她进去。
而当她来到季冷的屋子前时,看着里面依然点着灯,犹豫再三,正准备抬起手敲门,门却在这时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