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瑾回到洛华苑之后,并没有等沈如风,甚至连派人去询问一下都没有,就自顾自地用了午膳。
紧接着,她便斜倚在美人榻上,对春兰吩咐道:“倘若沈如风来了,就告知他我昨日未曾睡好,今日要补眠,让他今晚就在书房歇息吧!”
秋月听闻此言,即刻说道:“夫人,您怎能赶大人去书房呢?这不就相当于把大人往外推吗?”
苏时瑾耸了耸肩,回应道:“我如今看不上他了。你是知晓我的,喜欢的时候就是喜欢,不喜欢了便舍弃。好丫头,你可得拦住他。”
秋月向来单纯,苏时瑾说什么她便听什么,从不多加思索。
然而春兰却不同,她向来心思缜密,总感觉小姐发生了变化,可又说不出具体变化在哪里。
她并不相信小姐会是这般薄情之人。
她找了个借口,说道:“秋月,去给夫人拿一床薄被来,今日天气转暖了,可别让夫人捂出汗来。”
待到秋月离开屋子后,春兰说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从昨夜开始,您就显得怪怪的。”
苏时瑾凄然一笑,道:“春兰,倘若我说自己已经活过一世,前世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你会信吗?”
春兰被苏时瑾的话语惊得呆住了。
苏时瑾又苦笑道:“傻丫头,我不过是做了个梦,在梦里发现沈如风并非真心待我,所以我便先将他舍弃了而已。”
春兰忽然开口道:“只要是小姐说的,我便相信。”
苏时瑾双眼泛红,猛地一把抱住春兰,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
她哽咽着说道:“真是个傻丫头,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的,你和秋月也会好好的。”
门外的秋月喊道:“夫人,薄被拿来了。”
苏时瑾立刻止住了哭声。秋月这丫头藏不住事,还是别让她知道了。
等秋月进来后,苏时瑾已经恢复了神色,淡淡地说道:“好了,我歇息一会儿,你们俩都下去吧!”
春兰和秋月缓缓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在屋内,苏时瑾躺在美人榻上,却毫无睡意。她回忆着前世的种种,心中的恨意与悲伤交织在一起,使得她的胸口阵阵发闷。
苏时瑾这一觉睡到了傍晚时分,醒来时,屋内略显昏暗。
她起身,唤了一声,春兰和秋月闻声匆匆进来,点亮了烛火。
苏时瑾揉了揉眉心,询问道:“沈如风来过吗?”
春兰答道:“大人午后来过一趟。”
秋月也急忙说道:“我按照您的吩咐,说了一遍,大人就离开了。”
苏时瑾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道:“嗯,他还算是知趣。”
春兰又轻声道:“夫人,大人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呢。”
苏时瑾冷笑一声,嘴角微微勾起:“他高不高兴,与我何干?”
秋月忍不住道:“夫人,咱们这样会不会得罪大人?要是被他赶出去,恐怕对您名声不好。”
苏时瑾眼神一冷,眼眸中透露出一股锐利和倔强,说道:“放心吧,他不会轻易让我离开的。况且,这里是爹娘为我买的宅院,就算走,也是他沈如风走。”
此刻的她,将脊背挺得笔直,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高傲气息。
看着苏时瑾那冷艳决绝的模样,春兰心中暗想,或许小姐真的是重新活过了一世。
而那沈如风,定然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才会被小姐如此厌弃。
反正,自己是小姐的丫鬟,既然小姐厌烦他,那日后定要帮着小姐避开他。
于是,春兰开口道:“夫人,不说这些了。先用膳吧,明日还得回门呢。”
苏时瑾微微点头,应道:“好。”
用过晚膳后,苏时瑾坐在灯下,手中虽拿着一本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索性,她拿起一盏灯笼,便走出了院子。
春兰和秋月打算跟上,苏时瑾却摆了摆手,说道:“别跟着了,我想独自走走。”
看着她那略显落寞的身影,春兰心疼万分,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宽慰。
一旁的秋月,问道:“春兰,夫人不是向来怕黑吗?怎么会,不让我们跟着呢。”
不远处的苏时瑾,隐隐约约听到秋月的话,嘴角不由得扯出一丝苦涩的笑。
都已经死过一回了,魂魄游荡了那么些时日,还亲眼目睹自己的儿女被烧死在眼前,亲眼看到苏家被抄家斩首……
如今的她,又还会惧怕什么呢?要说怕,那大概就是怕沈如风过得太顺遂?怕沈家过得太安逸吧?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知不觉间,她就来到了沈如风的书房外。周围静谧无声,月色如水。
她才刚嫁进来,还未曾采买下人。所以,这一路上,都没有碰到其他人。
整个宅院显得格外冷清,石板路泛着清幽的光芒,仿佛一条通往未知的神秘小径。
此时沈如风的书房外,也是空无一人。那扇紧闭的房门,在昏黄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寂静,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有些许的烛光,从窗扉之中透逸而出,能依稀望见到沈如风那颀长的身影。
他端坐在书案前,清俊的面庞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一半明亮一半隐在暗影之中,让人看得不真切。似乎,在书写着什么。
或许,是在给他那白月光表妹写情书?
又或者,是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利用她苏家的钱财,去讨好朝中的官员?
苏时瑾也懒得去探究沈如风的想法了。
被这初春的冷风,吹了吹,她觉得自己此刻十分清醒。
往后,沈如风就是她的仇人,在与他撕破脸皮之前,她要稳住他。
不过单靠她自己,靠苏家,恐怕很难将他扳倒。明日回门,她得提醒一下父亲。而后,就要好好地谋划一番了。
夜色越来越深,苏时瑾转身便回到了洛华苑。
静谧的书房里,沈如风正伏在案前写信。只见他笔走龙蛇,一行字跃然纸上,只有寥寥数语。
他小心拿起那张纸,将其放置在烛火上方,烘了片刻。神奇的是,那原本清晰的字迹,就如同变魔术一般渐渐消失了。
随后,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窗外夜色如墨,静谧而深沉。他将信折好,用一根细丝带绑在信鸽的腿上。
然后手臂一扬,信鸽瞬间振翅高飞。沈如风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信鸽,直到它变成一个小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