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攥出水来。皇帝江锦墨目光冷峻,仿若寒星,紧紧盯着桌案上那摞奏折,沉默良久,忽而出声打破寂静:“裴卿,听闻你昨夜打了朕的孙儿,可有此事?”那声音低沉醇厚,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若洪钟般在屋内回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江归砚、裴言川与裴书林三人闻言,皆是一怔,谁都未曾料到今日这场召见,竟是因这桩小事而起。裴言川心头先是一紧,随即悄然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并非更为棘手之事。
他仍旧跪在地上,神色恭敬且诚恳,将昨夜之事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详述了出来。
江锦墨的脸色微微一沉,目光如炬般紧锁在裴言川身上,声音愈发冷峻:“听你这么说来,你当真是动手打了朕的孙儿?”那语气中的压迫感,仿佛让室内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裴言川心中一凛,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双手迅速抱拳,高高拱手,上身前倾,毕恭毕敬地说道:“臣知此举乃以下犯上,冒犯了王爷,实是罪无可恕。臣甘愿领受责罚,任凭陛下处置,绝无怨言。”
说罢,他额头紧贴地面,摆出一副诚心认罚的姿态,等待着皇帝的发落。
裴书林在一旁跪着,头垂得极低,恨不得将脸埋进地里,心中既愧疚又害怕,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眼见御书房内的气氛如寒冬腊月的冰湖般僵冷,江归砚心头猛地一紧,瞧祖父那副面色阴沉、仿若盛怒的模样,他心焦不已。
略一踌躇,便轻手轻脚地小跑到江锦墨身旁,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拽了拽祖父龙袍的衣袖,软声软语地劝慰道:“祖父,您别生气啦,孙儿真的没事,您就饶了裴叔这一回,好不好嘛?”那语调里带着些少年人的撒娇,又藏着满满的诚恳,试图驱散这一室的阴霾。
江锦墨神色稍缓,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江归砚的后背,似是在安抚,又似是在借此平复自己的心绪。江归砚感受到祖父掌心的温度,心头一暖,又往江锦墨身边蹭了蹭,依旧乖巧地蹲着,一动不动,仿佛只要自己这般贴近,就能让祖父的怒火彻底熄灭。
果不其然,因着江归砚这一连串亲昵的举动,江锦墨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御书房内那如铅般沉重的气氛也随之松动了几分。见势,江归砚眼珠一转,又压低声音,絮絮叨叨地开了口:“祖父,您忘了?孙儿可厉害了,裴叔就算动了手,那也根本不是孙儿的对手,真的一点儿都不疼,您瞧瞧,孙儿这不是好好的嘛。”
说着,他扬起脸,极为认真地直视着江锦墨的眼睛,嘴角噙着一抹笑,继而又将手轻轻搭在祖父的腿上,脑袋一歪,枕了上去,活脱脱一副依赖长辈的乖孙模样。
此时,宽大的书桌恰好将他略显单薄的身子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小截衣角,在静谧的空气中轻轻晃动。
江锦墨低头看着像小猫般乖巧依偎着自己的江归砚,心中的怒火彻底消散,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宠溺的笑意,轻轻拍了拍江归砚的肩膀,说道:“你这小鬼头,就知道护着别人。罢了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裴卿的责罚便免了。”
江归砚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忙不迭地抬起头,笑嘻嘻地说道:“多谢祖父!
裴言川暗自松了口气,与裴书林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均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忙跪地谢恩:“多谢陛下开恩,多谢王爷求情!”
江锦墨微微摆手,示意他们起身,而后神色转为严肃,看着江归砚说道:“星慕,你虽护着裴卿父子,但昨夜的行为终究是不妥。你日后行事需更加谨慎些,莫要再这般在外面过夜,万一你出了什么事,祖父可是要伤心的,你可明白?”
江归砚垂首静立,心中满是懊悔,他听得出祖父话语中的关切,轻声应道:“孙儿明白,昨夜是孙儿思虑不周,让祖父操心了。往后定当小心,绝不让祖父担忧了。”
江锦墨微微倾身向前,目光中满是慈爱与关切,注视着江归砚,语重心长地说道:“归砚啊,往后你若再想出王府走动,切不可再像昨夜那般随性而为,定要多带上些侍卫护你周全。祖父自是知晓你厉害,有一身的修为,可这世间的险恶,岂是仅凭武力就能全然应对的?”
江归砚听得祖父这番叮嘱,心中既温暖又满是懊悔,眼眶微微泛红,他抬头看着江锦墨,声音略带哽咽:“祖父放心,孙儿记下了,昨夜是孙儿糊涂,让祖父忧心,往后定当事事小心,谨遵祖父教诲。”
裴言川在一旁,看着祖孙俩这般情景,心中既感动又愧疚。感动于皇帝对江归砚的疼爱,愧疚于自己和儿子昨夜惹出的事端。
他正欲开口,江锦墨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再次摆了摆手,说道:“裴卿,此事就此揭过,往后看好你家小子,莫要让他再带着星慕一起胡闹。”
裴言川连忙拱手称是,裴书林也跟着点头。
江锦墨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裴言川和裴锦书二人退下。
裴言川见状,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拉着裴锦书,恭敬地行了礼,而后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直到走出老远,裴言川才觉出后背上已然沁出一层冷汗,心有余悸之感愈发浓烈。在来之前,他还天真地以为,陛下即便听闻了此事,至多不过是出言斥责几句罢了,却万万没料到,陛下竟会这般动怒。
细细想来,自己还是小瞧了星慕这侄儿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如今只盼此事莫要再生波澜才好。
裴言川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府邸,裴锦书跟在身后,亦是大气都不敢出。进了书房,裴言川才重重地坐下,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满是疲惫与懊悔。
“父亲,都怪我行事莽撞,连累您也受了惊吓。”裴锦书低垂着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心里明白,这次的祸闯得着实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