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红来到江堤上,一路都没有说话。走到闸口处,小红先找了一块干净的草地坐下,我也跟着坐在她旁边。
小红看着我笑了笑,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贱。
我摇头说,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小红盯着我看,幽幽说,若我跟你说,我跟春生不是自愿的,你信么。
我说我为何不信。
小红突然扑在我身上呜呜呜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泪水像雨水不断掉在我脖子上。
过了许久,小红用衣袖把脸上的泪水抹了抹,强颜笑道,哭出来感觉心里好受多了。
我用手将她脸上残留的泪水轻轻抹去,安慰道,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既然发生了,就坚强一些面对。
小红嗯了一声,把头靠在我肩上,笑着说,借你的肩膀睡一会。说着便把眼合上。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学校晚自习放学的铃声。
小红说,真怀念以前上学的时光。
我说,可惜我们都回不去了。
小红说,人为什么要长大,不长大该多好。
我说,小时候,都盼着自己快点长大,等长大了,都会非常怀念小时候。
这时,远处有两个人影向我们走来。小红拉着我躲到江堤下的甘蔗地里。
来人是一男一女两个学生。
男学生说,文文,不要再往前走了,我们回去吧。
文文说,志华,这学期读完,我就去深圳打工了。
志华说,你怎么不读完拿了毕业证再走。
文文说,不了,反正也考不上,再读也是浪费时间。
志华说,那明年再也看不到你了。
文文说,反正你眼里只有书,看不看到我你都无所谓。
志华没有说话,看着远处。
文文说,这堤上风大,我有点冷。
志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文文肩上,说既然冷,那我们就早点回家吧。
文文突然把志华的外套甩在地上,说道,你真笨。说完丢下志华便独自跑了。
志华捡起自己的外套,茫然看着远去的女孩,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等志华离去,我和小红才从甘蔗地爬上江堤。
小红跟我相视一笑,说,以后这个男孩肯定会非常怀念今晚。
我说,可能更多的是遗憾。
小红说,这江堤上风大,我也有点冷。
我笑道,既然冷,那早点去我家吧。
小红给了我一粉拳,说你坏死了。
回到家,家里已熄灯。推开门,母亲问是小新么。
我嗯了一声,带着小红进了里屋。
刚躺下,小红就迫不及待跟我亲热,相互把对方剥光,然后自然而然地缠绵在一起。
一觉醒来,天蒙蒙亮,小红已不在,放在枕头下的钱少了五百块。
这样也好,一个女子孤身去外地,身边多有点钱总能少受些委屈。
吃过早饭,母亲看着我,问昨晚你带回家的女人是谁。
我说哪有带啥女人。
母亲说,我又不是七老八十,那么大动静我能听不见,那女的啥时候走的我都知道。
我不耐烦说,你管这么多干啥。
母亲痛恨说,你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你后悔的一天,桂香那么好的女人,你不好好珍惜,等她离开你,你这辈子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说我知道。
母亲恨铁不成钢说道,你知道还把不三不四的女人往家里带。
我投降笑道,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母亲瞪着我说,笑啥笑,你还有脸笑,谁跟你嬉皮笑脸的。说完,母亲挑着簸萁去了地里。
数着手里不到五百块的钱,我莫名有了一种危机感。
还有两个多月过年,这些钱怎么够花。以前几天不用一分钱也照样过,现在感觉手里没钱根本没法过。
难怪有人说,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
来到街上,往深圳的大巴停在农业银行左边的空旷处,旁边站有不少人,有前往深圳的,有送亲友的。
小刚把行李放在车上占了位,下来对我说,作为一个男人,就必须努力赚钱,只要有钱,哪怕长得再难看,都能搞到十六七岁貌美如花的女孩,若没钱,即使你再英俊潇洒,也没女人愿意跟你。
我说话不要说的这么绝对。
小刚说,你现在还年轻,能给女人希望,所以有女人愿意跟你,若你到四十岁还一无所有,看还有没有女人愿意跟你。
这时大巴发动起来,小刚跟我挥挥手上了车。看着大巴逐渐远去,我的心情异常沉重。
虽然小刚的话让我很不舒服,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一针见血。
假如我家不在镇上,不能带桂香去深圳打工,春香会把桂香介绍给我吗?若没有二姐的资助,这段时间我能过的这般惬意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钱啊钱,难道你真是那杀人不见血的刀。
正在我彷徨之际,听到远处有人叫我,回过头,小英正向我招手,我快步走近她,小英把背包往我手里一塞,说有事,要我去卖一趟票。
看来有些事只要有了开始,就会持续下去。
这或许就是人的惰性吧。
以前我没卖过票,无论多忙,小英每天都能风雨无阻在车上跑来跑去。现在有了我这个帮手,她的各种理由和借口也随之也有了。
转眼过了元旦,我买了一些荤菜和水果再度来到岭下村。
晚上,桂香躺在我怀里,设想着我们的未来。
我突然问,若以后我没钱,你还会跟我过吗?
桂香说,只要你勤快你努力,怎么会没钱呢?
我说,我是说万一,万一我没钱,你还会跟我吗?
桂香生气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难道我跟你是图你的钱么。
我将桂香紧紧搂在怀里,动情地说,谢谢你!
桂香讥讽道,你们男人就是自私,自己到处沾花惹草,却还想着要我这辈子只属于你。哪怕你穷困潦倒也只能属于你。
我无言以对,只能呵呵笑着掩盖自己的心虚。
因为手里钱不多,我不想继续在家待下去。毕竟,每次到岭下村总要有花费的,即使春香一再强调让我不要浪费钱,但我总不能真的空手上门,若这样,还不被村里那些长舌妇笑死。
春香和桂香的脸面又搁在哪里去。
还有抽烟也花费不少,自己在家可以抽差点的烟,在岭下村却必须打起脸来充胖子,最次都得红梅,再差的烟根本拿不出手。
我把想提前去深圳的想法跟桂香说了,桂香双手赞成,兴奋说在家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出去攒钱。
第二天小青过来,桂香把要年前去深圳的事跟她一说,小青拍掌笑道,早就不想在家里待了。
回到镇上,我打电话给二姐跟她一说,小兰高兴说,你们想啥时过来就啥时过来,又不是没住的地方,姐巴不得你们到深圳一起过年呢。
我把要带小青到深圳的事也说了,二姐,沉吟了一下,说,要带就带吧,反正女孩子找事容易,到时让她在员工宿舍里住就是。
我和桂香去市里办了边防通行证,去百货大楼看兰花时,林花也在,知道我们即将要去深圳,很热情邀请我和桂香去她家吃午饭,我婉拒几次才作罢。
林花说她也可能会去深圳,要我把二姐的地址和电话就给她。
我说你去深圳现在的工作咋办。
林花说,现在纺织厂半死不活,一个月能上半个月的班就不错,有门路的人早就办理了停薪留职跑路了。
兰花也忧心忡忡说,百货大楼现在也快不行了,听说要改制,不知到时会如何。
我把二姐的地址和电话写下来交给林花,便带着桂香走了。
出了百货大楼,桂香说,我感觉那个兰花看你的眼神跟金红看你的眼神一样。
我说,你还真以为你家男人是人民币人见人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