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徵羽起的很早,沙漠的第一缕顺着洞口照了进来,徵羽坐起身,这才发现,身上盖着赞迪克的外衣。
她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赞迪克的半个影子。
试探性地走出洞外,只听见“砰”的一声,夹杂着魔兽们的嚎叫,前方不远处顿时浓烟滚滚。
赞迪克就站在那里,徵羽走向前去,哪还有魔物,全都被爆炸的威力给吓跑了。
赞迪克一手拿着小型药粉,另一只手将提取剂拿了出来,面前的小坑里有些许魔物因爆炸而残留的血迹。
他蹲下身来,将那些液体吸了进去,透明的提取剂瞬间变成赤红的亮色,而后转过头来,对徵羽说道:
“咱们在沙漠耽误的时间有点久,弄些其他小玩意,总不会被说成什么都没干。至少它们血液,到可以研究一番。”
徵羽心想,不愧为教令院的学者。
这些魔物一到晚上便会异常凶猛,因此想要逃脱,需得等到白天,天大亮的时候才行。
忽然,徵羽蹲下身来,白皙的小脸皱到了一起,双手捂住小腹,极为痛苦的模样。
赞迪克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是胃疼吗?”
这一晚上,睡得不算舒适,甚至还可能着了凉,再加上昨晚及今早几乎没吃什么,这让本来就不健康的徵羽,更加不健康了。
徵羽点了点头,而后从口袋中拿出了药片,只不过她忘带了水。
赞迪克翻了下背包,将自己的水瓶递给了她,徵羽道谢过后,便吃了药。
药片是白色的,而且形状不对,不是他之前给徵羽的。
于是便问道:“我上次给你的药是被你扔了吗?”
徵羽尴尬地笑笑:“没,落寝室了。”
赞迪克挑着眉,点了点头,却在心里暗笑:骗人。
索赫蕾以及尤利安找到他们的时候,已是下午,虽然在沙漠逗留的时间久了点,但好在终于与大部队汇合了。
“真是的徵羽,你都快吓死我们了,那么大个人,一下子就不见了。”
徵羽拉着索赫蕾的手,说道:“抱歉是我耽误了大家的进度。”
“这是什么话,来尤利安,给我们的小学妹看看,你昨晚在沙漠里找到了什么?”
被提到名字的尤利安立马兴奋起来,将双手伸到徵羽的面前,然后缓缓摊开。
是一株幼苗。
这是他昨晚在一个沙洞里偶然发现的,纵使是在沙漠长大的孩子,也没见过,这样的植株。
于是便小心翼翼的,连带着其他沙土,一同装进了小罐子里。
这样就可以探究它是因何能在沙漠里生长发芽了。
徵羽就这样,与其余的三个人,再次回到了教令院。
说来也是她运气好,整个过程她几乎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最后的小组研究成果中却可以写上她的姓名。
在实验研究方面,或是有关生论派的论文,她看不懂也不会弄,但至少,在其他比如生活方面,她都自告奋勇的去做。
包括但不限于订午饭晚饭,帮助拿东西,记录数据,做表格,写观察日记等等……
看着她如此忙活的样子,索赫蕾笑道:“徵羽啊,你不用这样的,反倒令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实验室里都是大片大片的白,记得很久之前,第一次进入实验室的时候,还是被多托雷给抓进去的。
多托雷的实验室与教令院的不同,虽说那里更大,仪器什么的更加齐全,可四面都透着阴冷之气,那是阳光照不进来的地方。
而教令院的实验室,却在楼层最好的地段,中午的时候,会有阳光洒进,这里的一切都在焕发生机。
实验室里,有培育植物的,还有观察细胞的,总之做什么的都有。
而且大家也都及时沟通,使得原本冰冷,惨淡的房间,变得更加富有生机。
尽管偶尔也有拿小白鼠或是小白兔进行研究的,但侧过头去,徵羽能清楚地看见那名穿白大褂的女生,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甚至在进行实验之前,她都在以一种,怜悯的目光去看那些小动物们。
实验是不可避免的,无论是什么研究,都逃不过实验体牺牲。
那么身为实验研究人员,要有对于生命最基本的敬重,哪怕面对着的,是一个小动物。
这段时间,为了论文能够保质保量的写出,他们这一小队的其他三个成员都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尤利安。
生论派是他的辅修专业,可他表现出的热情,却与主修学生没有差别,甚至更加刻苦。
有好几次,徵羽陪着索赫蕾一起做实验到晚上八点,在这么晚的情况下,尤利安和赞迪克还没有离去。
他俩之间很少会有沟通,顶多在实验结果计量方面,会进行一些简单的对比,除此之外,两人再无交集。
反倒是索赫蕾,经常找赞迪克搭话,虽然大多数赞迪克都不会去理会,甚至还会有意无意地往徵羽的身上瞄。
徵羽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却又不好说些什么,这些,都是索赫蕾没有察觉到的。
索赫蕾是个心性单纯的姑娘,只有在做实验的时候,才会看见她难得露出些严谨的态度,除此之外,可谓是真急性子。
有时为了确保实验结果的准确性,或是与其他对照实验进行对比,她往往会直接去看别人的实验笔记,甚至对方还没有回来,她也不愿意多等。
尤利安也就算了,他这人同样大大咧咧的,早就知道索赫蕾的这种性格,倒是赞迪克,他常常把自己的研究笔记锁进柜子里。
因此索赫蕾常常对徵羽小声地讲:“要是有天我能看一眼赞迪克的笔记就好了,人都说,透过思想能够了解灵魂。”
面对索赫蕾花痴一般的神色,徵羽笑不出来,甚至连提醒她都做不到。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结局,还会这么义无反顾的去喜欢赞迪克吗?
晚上九点钟,有关沙漠植株的实验终于有了新的进展,转头一看,尤利安与索赫蕾还在实验台上趴着小憩。
徵羽走了过去,看着玻璃器皿里舒展枝叶的植株,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就是实验的不同之处。
有人毁坏生命。
有人培育生命。
多托雷望向她的侧脸,喉结滚动,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没有单独接触,整日忙碌于这个实验。
或许是天色渐晚,又或许是没人打扰,赞迪克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以前也养过植物。”
徵羽抬起头来,面露疑惑。
以她对多托雷的了解,多托雷的家中毫无生气,别说是绿植了,连个不用浇水的仙人掌都没有。
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不会是玫瑰花吧。”
是了,多托雷有一座玫瑰园,虽然没见过他亲自浇水。
赞迪克露出了不常见的微笑,随后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没有直接落到徵羽的身上,而是透过玻璃器皿,看向那缓慢生长的植株。
“但是我养不好玫瑰。”
“我每天都给她浇水,每天都过去看她。”
“可我不曾想过,她需要阳光,需要养料,她需要的有很多很多,却唯独不缺水。”
徵羽转过头来,看向他的眼睛,那双瞳孔与她印象中的分毫不差。
可此时刻,不知是不是她当时错觉,其中竟还蕴藏着,就连她也无法言说的东西。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其实我是错的。”
“那它开花了吗?”徵羽仰头问道。
“没有,那个花种甚至连芽都没长出来。”
彼时的徵羽并不明白他说的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她只当是与赞迪克的闲聊,并未细想,便随口回答:
“意料之中的结局。”
赞迪克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徵羽,淡淡笑着,语气中夹杂着隐隐遗憾:
“是啊,意料之中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