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意识空间崩塌之前,哥伦比娅曾在徵羽的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算算时间,斯卡拉姆齐也快回来了。”
没由来的一句话,使得徵羽不明所以,对方却只是淡淡地笑着,继续耳语:
“小心那个人偶。”
……
徵羽听说过愚人众的第六席是个人偶,只是她从未见过,那人的模样。
眼前的少年实在太过无辜,身上的伤口有大有小,甚至还在渗着殷红的血液。
徵羽不是个大发善心的好人。
他的这副模样,是会拖后腿的。
紫发少年似是明白她的心中所想,进一步说道:“若是有兵士,你不管我就好了,反正我也跑不动,就当我倒霉了。但是在此之前,你就帮帮我,带带路吧。”
话已至此,徵羽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她点头后转身的那一刹,少年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个略显轻蔑的笑容,与他之前的表情截然相反。
若是徵羽看见了,定会吓一大跳。
这么做并不光彩,但他不介意陪她玩上一玩儿。
毕竟身处于执行官之内,他所见到的乐子并不多。
眼前的这名少女,明明与普通的神之眼持有者没什么差别,于他来讲,甚至傻的天真。
他也很好奇,这样的一个人,是怎么让多托雷为之倾倒的。
为了她,公然与其他执行官起冲突,并且擅自挪用公款,耽误实验进程,只为创造那个———名为“可笑”的梦。
穿过长廊,然后转弯,下楼梯,到尽头右转。
实验楼的每个拐角她都铭记于心。
说来奇怪,在这段路程中,居然没有遇见其他的兵士。
徵羽搀扶着少年,小心翼翼的踏过警戒线,身后跟踪着几名兵士,少年回过头去,悄悄的做了个“嘘”的手势。
他们顺利离开了实验楼。
夜空深邃无边,徵羽抬头望去,远处的地平线开始散发点点光芒。
天快亮了。
她忽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眼前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她开始有些分不清了。
恍惚之中,她似乎看见了在那不远处的角落里,在那黑暗的尽头,多托雷对着她伸开手臂,仿若邀请一般。
徵羽终是因体力不支而倒了下去。
多托雷是在第二天清晨回到的实验室,面前是空荡荡的床,各类电线被扯的一塌糊涂,细细看去,竟带有少量血迹。
兵士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低顺着脑袋:“大人,要不要我们去……”
“不用了。”
“可是六席大人……”
多托雷原本阴沉着脸,突然笑出声来,整个实验室静悄悄的,突兀的笑声显得实在诡异。
还真是单纯。
就这么被人给骗走了。
也罢,再让她长长记性。
旁边的兵士们都不敢言语,过了许久,才出声问道:“那夫人怎么办?”
“不急。”
多托雷逐渐收起了笑容,眼神凌厉:“我会亲自来个守株待兔。”
……
散兵不喜欢照顾人,可眼下这种情况,又不得不使他做出选择。
徵羽因高烧而昏迷不醒。
若是人类长时间发烧,是会被烧傻的吧?
虽然眼前的这个少女在他看来,也不怎么聪明就是了。
他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但一想到,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某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定会找他麻烦。
这么想着,他便为徵羽请了个医生,还顺便做了顿饭。
医生很惊讶。
“她最近都吃了什么?”
散兵:“我不清楚。”
医生看来,在这个年头,竟会有人营养不良,实在稀奇。
可少女的面容,却不是骨瘦如柴,相反,她的皮肤却保养的很好,头发虽短,但发质却属于上等,能看得出来,每天都有精心打理。
最后,医生只得千叮咛万嘱咐,给徵羽开了几副退烧药,并告知最近饮食先以清淡为主,而后再补营养。
散兵的脸上挂着虚假的笑,直至把人送走,他的嘴角才彻底垮了下来。
徵羽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衣袖宽大,散兵走向前去,伸出手来,将她的袖子往上一撸,密密麻麻的针眼赫然映入眼帘。
果然,这段时间,她什么都没吃,只靠多托雷给她输送的营养液保持基本的生理机能。
徵羽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散兵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支着脑袋闭目养神。
他不知从哪弄了件衣服,虽不高档,却整洁干净。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半边脸上,勾勒出带有棱角的弧度,睫毛细长,薄唇微抿,美的像一个瓷娃娃。
相比之下,多托雷的长相其实也算是人中翘楚,只是整天喜欢戴着那个并不好看的面具,而眼前的这个人,美得更具攻击力。
“醒了?”还未睁眼,散兵便说了这么一句。
“嗯。”徵羽淡淡地回应,桌边是一碗凉透了的粥。
散兵起身拿去加热,徵羽犹豫许久,颇为不好意思说道:“谢谢你。”
“现在道谢未免太过心急。”
“啊?”
少年露出了温和的笑:“没什么。”
晚间的时候,散兵在一旁打地铺,两人的距离并不近。
不知为何,面前的这位紫发少年,给人一种很割裂的感觉。
徵羽与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也会细细的去观察。
无事之时,他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漠的,仿若游离于世界之外,可一旦你与他交谈,那平静的脸上,又会瞬间绽放温顺的笑容。
徵羽想了想,而后问道:“我叫徵羽,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那我怎么称呼你?”
“喂、那个谁、都可以用来称呼我。你要不介意……”散兵的眼珠转了转,嘴角挂上了轻佻的笑:“用我的实验编号也可以。”
他在开玩笑吧。
徵羽心想,便不再说话,临睡之前,散兵望向她的脸庞,眼睛亮晶晶的。
“你之后要去哪里?”
徵羽难得沉思起来。
昨天才从实验室中逃离,眼下,多托雷会不会急疯了?
那些兵士会连夜张贴告示的吧?
这样她便买不了出国的船票,可国内,又无她的栖身之所。
徵羽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更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实在无法用于这几天的开销。
不过……
如果那人愿意,徵羽或许可以尝试,去寻求她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