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白色,福尔马林气息总能使徵羽联想到不好的东西。她皱了皱眉头,小步跟在瑞恩的身后。
实在是不喜欢这种感觉。
瑞恩同样也眉头紧锁,不知为何,这种感觉却令他倍感熟悉,在灵魂深处,竟使他产生了些许的归属感。
医护人员将两人带到了一间高档病房的门外,顺着门缝望去,只见苔丝一脸愁容地坐在床边。
多洛克的病不是突然发作的,老人年纪大了,而手握军权的他在外界展示的,一直都是他强硬锐利的一面。
极少有人记得,那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带有生老病死的人类。
多洛克的手上满是针管,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强撑着笑容。
“小羽和瑞恩来啦?”
苔丝转过头去,下意识的伸手擦了擦眼角。
瑞恩率先来到多洛克的面前,眼中满是心疼:“爷爷,我还没有郑重的向您道谢。”
“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说什么谢不谢的。苔丝一晚上没合眼了,小羽先带她去休息吧。”
徵羽知道,这是多洛克有话想与瑞恩讲,于是她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后拉起了苔丝的手。
苔丝的面容极度疲惫,眼底也满是淤青,一看,就是好多天都没睡好觉了。
此时此刻,一切安慰的话语似乎都失去了作用,唯有陪伴才是永恒。
待病房门关上之后,多洛克这才看着瑞恩长叹一口气。
窗外漫天大雪,多洛克就这样,望的出神。
“捡到苔丝的那天,也如今天一样,下着漫天白雪。那时的我刚做完任务,在回家的途中,就听见小猫在叫。”
“走近一看,哪是什么小猫,分明是个婴儿,小脸都被冻紫了,却还是努力地发出声音,想让人注意到她。”
“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却只有我停了下来。那时的我年过半百,糟老头子一个,常年带着军队,也从未想过娶妻生子。”
“那时的苔丝那么小,那么可爱,我实在是不忍心,便将她捡了回去。”
“可养一个小孩哪有那么容易啊,对于一个连仙人掌都能养死的人来讲,太难了。于是我花钱请了保姆,又怕保姆做不好,更多的时候,都是我在亲力亲为。”
“或许是没有父母的缘故,再加上我不常回家,这就导致了,苔丝从小就没有朋友。”
瑞恩就这样安静地听着。
“可是在她六岁的时候,苔丝第一次跟我讲,她交到了朋友。我当时特别高兴,我让她将朋友带回家里玩。”
“那个人,就是小羽。”
瑞恩不记得徵羽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苔丝一起玩的了,只记得,她俩一直形影不离。
瑞恩比徵羽年长四岁,学的东西,上学的地方,也都与徵羽不一样。
他记得他自己从小就很忙,从小就开始参加各种竞赛,有时比赛的地点在至冬,有时在蒙德,甚至是稻妻他也去过。
但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徵羽带一大堆的当地特产。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徵羽问他,以后可不可以带两份礼物回来。
她说,她交到了一个好朋友,但是她的那个朋友很孤单。
每次瑞恩给自己带礼物回来的时候,她的好朋友就在旁边一脸羡慕地看着,她说,她不想让好朋友羡慕自己,她也想让她开心。
于是,瑞恩每次去别的地方的时候,都会给徵羽带两份特产。
他也是直到后来才知道,另一份,被徵羽分给了苔丝。
“我知道,你和小羽都是好孩子,这些年,我真的,特别感谢你们。”
“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不过,之前女皇一直说让我退位,可是我不敢啊。我怕我将这个位置让了出来,我怕我老死之后,只留下苔丝一人孤苦无依。”
“一生与刀枪为伴,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我,竟头一次产生了害怕的感觉。”
“我怕我的宝贝孙女受欺负,我怕她过得不开心,不幸福。”
说到这里的时候,浑浊的泪水从多洛克的眼中流出,还未等瑞恩说些什么,多洛克直接拉住了他的手道:“好孩子,是我对不住你。”
瑞恩也用力地握住多洛克的手:“爷爷,您别这么说,您是我的恩人。”
“在进医院之前,我去见了冰之女皇,将我的部下士兵归还于这个国家,按照女皇的要求,与现任执行官丑角进行了简单的交接仪式。”
“我只提出了一点要求,那便是善待苔丝,不求她大富大贵,但求她一生平安顺遂。”
瑞恩安慰性地拍了拍多洛克苍老的手掌,低声道:“我明白,我理解的。”
“瑞恩,别怪爷爷,如果你还想在至冬好好的生活,就要放弃你家的那些产业,树大招风,有多少双眼睛在这瞅着呢。”
“我知道。”
……
另一边,徵羽搀扶着苔丝,刚坐到走廊的凳子上,苔丝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徵羽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抱着她,如同哄小孩一般的,轻拍她的脊背。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徵羽察觉到的时候,苔丝已经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小巧的脸蛋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滴,徵羽轻轻地擦了又擦。
就在这时,医院长廊的尽头,徵羽忽然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样的装扮,好像是,愚人众的人。
愚人众的人?
愚人众的人来这里干什么?
徵羽看了眼面前虚掩着的房门,心想反正哥哥离这也不远,于是干脆将苔丝小心翼翼地放在长椅上,随后还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盖在了她的身上。
腰间的火元素神之眼亮了几下,徵羽皱着眉头,低头装作路过的陌生人,若无其事地向那些愚人众靠近。
“多洛克已经将军权交还给女皇,那我们还来这里干什么?”
“别废话,大人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做什么就是了,知道的太多,要不要命了?”
大人?哪个大人?
爷爷已经将自己手中的权力上交完了?
徵羽在拐角处特意放慢了脚步,希望能够听到更多的信息。
“诶你说咱家大人也是够奇怪的,外界都说他要么被那场爆炸给炸死了,要么就失踪了,那你说他活的好好的,为啥不自己出面澄清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在故意演戏给别人看?一般猎手捕食的时候,不都会先让猎物放松警惕嘛。”
徵羽越往下听,越是心惊。
多托雷果然没有死!
或许外界说得对,没点手段,又怎能当上执行官呢?
“那大人可真有闲心......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