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傅行深刚才说的话来看,他似乎不知道发生了这事,不然就不会做出那种猜测。
她其实对事情的原委也不是很了解,那天她在学校上课,中途班主任突然把她从课堂里叫出去,告诉了她这件事情。
并转达了傅叔叔的话,让她不要担心,安心准备高考,他们都在医院,两个人都很好。
其余的什么也问不出来。
自从周云山去世,楚令秋的精神状况慢慢的越来越差,进傅家后,确诊了抑郁症,时常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
傅叔叔让她不要担心,说他会找最好的医生为她治疗。
确实,他也是这么做的。
这些年他不知道请了多少国内国外的着名医生为她做心理治疗,但抑郁症如果是那么容易治愈的,它的自\/杀率就不会那么高了。
成绩出来的那天,傅崇腹部中刀,为了保护楚令秋,他没有声张此事,而是安排了私人医生进行治疗。
楚令秋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做的事情,痛苦不已,傅崇怕她想不开,派了不少人照顾她。
傅家一团乱麻,楚归梵便被忽略了。
直到家长会结束,也没人为她出席。
后来,是顾洄专门从港城赶回来和班主任为了她的事谈了许久,从学校出来后,顾洄亲自开车送她去医院看望傅崇与楚令秋。
第二天一大早又送她回学校上课。
想起那个人,楚归梵微微抿唇,眼神明亮,脸上露出几分乖巧与羞赧。
“他是个很好的人,对我特别好,从我认识他那天起他就一直在帮我,我难过的时候还会细心安慰我很久....”
傅行深漫不经心的听她说话,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停。
提起顾洄,现在的楚归梵比起刚才那副活人微死的模样生动了许多。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傅行深合上双眸,淡淡道:“再好也不准喜欢他。”
“凭什么,我喜不喜欢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总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顾洄就不会这样。
楚归梵气得牙痒痒。
果然,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差别比男人和猪的差别还要大!
耳边传来一声不屑的轻笑,楚归梵听见傅行深轻飘飘的声音:“楚归梵,他是一个三十岁的成年男人,你今年才高考完,连个大学生都算不上。”
“顾洄如果想玩你,那难度就跟本山大叔卖拐似的,把你吃干抹净了你还得跟人家说句谢谢。”
“......”
楚归梵被他诡异的比喻狠狠雷到,激动地反驳:“不可能!顾洄哥不是这种人。”
傅行深没说话,只淡淡地望着她。
楚归梵被那双眼睛看的一怔,挪开视线,压下激荡的情绪,“我了解他。”
车窗外马路两旁立着的玉兰花灯幻化成道道光线飞速向后,时间似乎也在此刻倒流,回到了三年前的夏天。
楚归梵站在私人医院的顶层VIp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看着躺在里面楚令秋。
傅崇沿着长长的走廊缓步而来,目光落在她身上。
女孩披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棉麻的白色裙子沾染了血灰,裸露在外的四肢伤痕累累,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尽是哀伤。
周遭围着几个西装革履的黑衣保镖,各个人高马大,身形彪悍,十五岁的少女站在一群大汉中,显得愈发苍白柔弱。
傅崇一步步靠近,想起楚楚自幼丧父,母女俩在周家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回到了港城故居,过了几年清净生活,一场绑架却将一切都摧毁了。
而现在,最爱的妈妈为了救她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
一时间满腔疼惜之情从心头涌出,素日不苟言笑的他此刻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在她身侧凝视了许久,傅崇轻声唤道:“楚楚。”
楚归梵回过头,额角血迹未干,“傅叔叔。”
“我在这里看着你妈妈,不要担心。”
傅崇低叹,拍拍她的肩膀,朝身后一招手,“顾洄,替我带楚楚去检查一下身体。”
“是,傅董事长。”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温暖的声音落在安静的空间里,楚归梵应声抬头,顾洄英俊清晰的面容就在眼前。
“你好,楚楚小姐,我是顾洄。”
楚归梵握住他的手,轻轻点头。
彼时也是和现在一样闷热的夏天,蝉声阵阵,走廊尽头的窗户里透出盛夏的阳光,灰尘在光束中舞动。
那仿佛地久天长的一瞬间里,她把顾洄带给她的惊艳与心动,牢牢刻进脑海。
楚归梵暗自握拳,低着声音说:“我不会从别人的口中去了解一个人,这对那个人不公平。我有自己的判断力,我也相信我自己感受到的。”
“哦?你感受到的是什么样?”
和顾洄清正平和的嗓音不同,傅行深的声音更加低沉,非常有辨识度,尾调总是上扬着,极尽嚣张。
不等楚归梵回答,傅行深嘲弄道:“帮你开家长会,难过的时候安慰你。这种没有任何成本的事情也能把你感动成这样?”
女人真是可怜又可笑,只需给她一点点虚幻的温暖便可轻易为一个男人镀上金身,用尽全力去维护他。
楚归梵是这样,他母亲也是这样。
傅行深和她对视,清楚地瞧见那双眼睛里的愤怒,男人嘴角上扬,把手边的文件扔到她身上,语调轻慢:
“你知道他的过去吗?”
“过去?”
男人醇厚的声音宛如魔咒,“顾洄过去的三十年里,和谁牵过手,接过吻,上过床...”
“你知道吗?”
听见这话,楚归梵心脏猛地一跳,望着手中的文件,仿佛抓着一块烫手山芋,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面有顾洄的过去。
没有她的过去。
翻开它,就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她或许会认识一个全新的顾洄。
——车子在此刻停下。
楚归梵猝然回神,车窗外是熟悉的三层别墅。
已经到家了。
傅行深靠在椅背上,头微微侧着,漆黑双眸泛着蛊惑的水光,男人声线清幽:
“你可以拿回房间看,我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