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湛忽然翻身坐起，“你这一年来可有服用什么东西？”
元春想了想，“有啊，娘娘每隔两天都会给我送补药来喝，说是最适合滋养身体了。”
“卫氏那里也有？”
“应该有吧，娘娘待我二人一向是一视同仁的，从不曾偏倚。”
李湛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过他在元春面前还是忍着没说。
“怎么了，殿下觉得这补药有问题？”元春问道。
李湛勉强笑了笑，“不会，太子妃给的东西怎么会有问题呢。
我不过是多嘴问问。”
元春点点头，罗氏一向待她们甚好，她如今也称心如意得了儿子，没理由要算计她们。
李湛在元春这里用晚膳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元春也以为他是累了的缘故，安静地服侍着他用饭。
饭后，李湛说道：“我想起来还有件公务要处理，你先睡吧。”
元春看了眼架子上的西洋座钟，这会都亥时三刻了，怎地还要去处理公务呢？
“什么公务那么要紧啊？
殿下不能明日再处理吗？”
李湛拍了拍她的脸，“乖，明日还有明日的事要做呢，改天再来陪你。”
虽然不情不愿，但是元春也只能帮着李湛整理好了衣带，目送他离开。
李湛刚一走出元春的房门，脸就板了起来。
他迈着步子往罗氏那里走去。
元春和卫氏停了避子汤一年都未能有孕，刚好又喝了她安排的补药，若说这其中没什么联系，他是不信的。
刚走到罗氏院子里，就听见了小儿细细的哭声，还有罗氏温柔的哄睡声。
李湛脚步一滞，吉儿虽然过了周岁，但是看起来却像八九个月大的孩子似的。
这一年里也是七病八灾的，罗氏为此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
她为此还专门在后院设了一个小佛堂，每日都要去里面抄一个时辰的经，想以此为吉儿积福。
李湛忍不住踟蹰了起来，如果他去质问罗氏，会不会对她太过苛责了。
不过……他一想到元春和卫氏依旧不能有孕，又觉得罗氏做得实在是过分了一些，若是不及时制止，就怕她今后出做更加过分的事情。
李湛迈步走进了房里，这会吉儿已经停止了哭声，睡着了。
罗氏虽然看见李湛进来，但还是先把儿子轻轻地放到摇篮里，这才抬头看向丈夫。
“殿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我听小德子说你晚饭那会去了贾良娣那儿。
我以为你今晚就留在她那儿了呢。”
李湛看着自生产后日渐消瘦的罗氏，不由有些心疼。
他走过去把她的手攥在手里，“看你如今瘦的，把吉儿交给乳母带不好吗？
你很是该好好养养身体的。”
罗氏看向摇篮里的儿子，笑得一脸温柔，“臣妾不累，臣妾就是愿意亲自照顾他。
你看他睡得多乖。”
李湛也看了看熟睡中的儿子，瘦瘦小小的一个孩子，着实让人心疼。
看着惹人怜爱的儿子，和脸上难掩疲态的妻子，李湛心中的疑问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搂着罗氏的肩膀，“我没什么事，就是想过来看看你和儿子。”
罗氏闻言将头靠在李湛肩上，两人少年夫妻，携手至今也度过了十几个年头了。
与其说两人之间是爱情，倒不如说已经是亲情了。
“表哥，你会一直把吉儿放在第一位吗？”
李湛已经很久没有听过罗氏这样叫他了，他点点头，“吉儿是我的嫡长子，我自然会把他放在第一位。”
罗氏露出一个笑容，有他这句话，自己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晚上李湛在罗氏这里歇下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提过关于补汤的事情。
不过他也并不会放任不管，第二天他就暗中吩咐小德子把太子妃给各房送的补汤给他送一碗过来。
李湛拿到这碗补汤后，把潘太医曾经褒扬过的白太医请了过来。
这位白太医年纪轻轻却擅长妇科，而且正因为他是太医院的新人，所以叫他过来也会太惹人注意。
白太医抿了一小口补汤，蹙眉思虑了一会，又尝了一口，然后很肯定地说道：“殿下，这个汤确实是有滋阴补血的功效。”
李湛刚想放下心来，却听那白太医又说道：“只不过里面的当归和白芍分量都有些重。
这两味药剂量过多的话会引发妇人宫寒，导致不易受孕。”
果然如此，李湛眉头紧锁。
“这汤药长期服用可会对人有害？”
白太医回道：“若是妇人长期服用的话，除了不易受孕也就是行经的时候会有些腹痛，别的倒还罢了。”
“知道了，多谢白太医走这一趟。”
“不敢不敢。”
送走白太医后，李湛在小书房独自坐了良久。
他大致是可以猜出罗氏为何要给其他人服用这个补药的。
吉儿体弱，太医又说她生育艰难，只怕想要再生一个男孩儿希望渺茫了。
但是罗氏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霸着不让其他人生子，但是她终究还是担心其他人有子后自己会更加喜欢健康强壮的儿子。
一个体弱的嫡长子，在皇家的会是十分尴尬的存在。
可是理解归理解，李湛对罗氏暗地里耍这些小把戏也很是失望。
那个端庄大气的太子妃去了哪儿呢？
即便是当初江氏在府里横行跋扈的时候，她都可以不同她计较，如今怎么也走上了算计别人的老路呢？
李湛更多的还是心痛，心痛罗韵的变化。
李湛在小书房里坐到夕阳西下才起身出来。
他寻思良久，才又去了罗氏那里。
罗氏见他居然连着两天过来，也很是奇怪，“殿下今日怎么又过来了？
应该提前说一声的，我也好备些你爱吃的菜。”
李湛挥手让锦瑟几人先出去，他在罗氏对面坐下。
“我来，是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罗氏没来由的有一丝紧张，她挤出一个笑容，“你说。”
“给贾氏、卫氏她们的汤药，就停了吧。”
李湛说的委婉，就是想给罗氏留几分面子。
罗氏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她想过李湛会知道这件事，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