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林姝面上维持着平静,将安思从地上抱起来,示意乌力罕继续说。
乌力罕沉凝片刻,靠近林姝,压低嗓音道:“其其格欲以北荒秘药毒害于我,那就让她自己试试这药。”
言罢,见林姝依旧神情淡漠,乌力罕又继续道:“此药有潜伏期,可待我们返回北荒后方才发作,不会牵连凤鸣。”
林姝凝视眼前这大块头,眉梢微扬,似笑非笑地问道:“言已至此,不知十九皇子欲我如何相助?此外,我凤鸣又能有何益处?”
乌力罕见林姝态度似乎略有缓和,急忙乘胜追击:
“我有两个要求:其一,护我周全。
其二,我女皇年事已高,恐不便再处理政务,故而,此番朝会结束,需你母亲定北王及其三十万定北军,助我皇姐瑙日布登位。
事成之后,我可承诺将朔门关以北最大的骁骧城相赠,并与凤鸣订立百年互不侵犯之约。”
林姝点了点头,却并未即刻应下,她此时怀疑乌力罕从一开始便是看上了凌华南的定北军,所以昨夜才会提出与自己联姻。
思及此处,林姝向不远处的营帐望去,似有三三两两的人过来如厕,此地恐怕不便久留,于是,她抱着安思直接绕过乌力罕,边走边道:
“诚意不错。不过,此事非我所能决定,更何况还需调动定北军!故而,待我禀明圣听,自会与你联络。在此期间,保你安全无虞!”
言罢,不待乌力罕回应,林姝便径自朝营地走去,乌力罕望着她的背影,眼中光芒明明灭灭,闪烁不定,最终趋于平静。
晌午时分。
四国大比正式结束。
此次大比没有了瑙日布在旁擅改规则,其其格在外又一向表现得循规蹈矩,故而,北荒今年败得惨不忍睹。
君子六艺中,除却起初的‘书、数’两场比试略有斩获外,其余诸项比试皆处于末位,最终综合计算下来,毫无悬念地沦为最后一名。
这着实让其其格气恼不已,那张本就病弱的脸此刻更是苍白了几分。
虽说她们此番前来的首要目的并非是大比,可也从未想过会垫底。
况且,即便是瑙日布那个草包,前些年带队时也屡屡夺得魁首。去年若不是出了个林姝,那魁首定然属于北荒……
然而,即便心中再如何愤懑,其其格也并未在面上表露出来,甚至还要强颜欢笑,装出一副为其他国家高兴的模样。
凤晗在高台上说着激励和结束的话语,言语间还不时地隐晦地朝北荒使臣这边瞄上一眼,想必是林姝已将与乌力罕的对话上奏了。
许久,百官和使臣依次退场,一年一度的大朝会至此圆满结束。
夕阳缓缓西沉,橙红色的余晖温柔地洒落,均匀铺陈在林姝周身,为她的背影披上一层暖金色的薄纱。
林姝刚将两个夫郎扶上马车,正欲转身——
谁料,身后蓦然出现一个身形壮硕的人影,恰似一座移动的小山丘,将那原本倾洒在林姝身上的熠熠光芒,严严实实地遮蔽了去。
身后之人及其来意,林姝不难猜到,无非就是为了早上那事儿。
她正巧也欲将凤晗同意合作一事告知,但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或同情、或看戏、或算计等等……
林姝想了想,然后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就见乌力将手里的一柄短刀递过去,无视周围的眼神,声如洪钟的道:
“这柄弯刀是母皇送予我的,名为‘歃血’,给你。”
看着递到眼前的刀,林姝一愣。
不过,当余光看到那边北荒使臣团中停下来的一辆马车,车帘被微微掀起,里面的人似乎正在关注这边时,林姝不自觉的联想到了这刀的名字,很快便反应过来。
歃血为盟!
乌力罕这是不方便说话,故而用这把刀来询问她们之间的合作是否可达成。
想到这儿,林姝直直对上了乌力罕眼中的幽暗,随后冷着脸一跃跳上车辕。
就在看戏的众人都以为林姝不会理会乌力罕时,她反手便将短刀拿了过来。
周围的人纷纷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经被林姝放下的车帘,似是要透过车帘看看林姝究竟是何想法。
乌力罕愣怔了片刻,随后看了看空落落的手,再看看已经逐渐远去的马车,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这欣喜中带的情绪很多,可最多的是——希望。
林姝接下那刀,便证明合作达成,他生命无虞之外,皇姐瑙日布也可以坐上皇位了。
那些还没走的官员看到乌力罕这副高兴得昏了头的模样,都无奈的摇了摇头,唉!又是一个被林大人迷昏了头的男人!
这时,那辆不远处的马车在乌力罕身旁缓缓停下,乌力罕脸上的喜悦顿时消散,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后几步跨上了马车。
马车内,四个人相对无言,除了其其格和乌力罕,另外两人便是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贡布和文士。
其其格打量着眼前身形魁梧,差不多有自己两个大的乌力罕,过了许久,才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开口道:
“十九弟,那林姝非你良人!大朝会结束,我们无法在凤鸣停留太久,莫要误了母皇的正事!”
“不用你管。”乌力罕如一片一般,先是凶神恶煞的瞪了其其格一眼,随后不耐烦的说道,那声音仿佛是从胸腔内传出的,又响又闷。
“你……不识好歹,当真以为没人敢动你不成……”一旁的贡布快言快语,手都搭在了腰间的弯刀上,仿佛随时能砍了乌力罕一般。
“贡布!你逾越了!”其其格手握成拳,两颊上泛起两道薄红,应当是被气的。
贡布正欲告罪,乌力罕便轻蔑的看了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贡布,活动了两下肌肉勃发的手臂,直接将人扔下马车,满脸凶相的开口:
“本皇子可是母皇最宠爱的儿子,一个奴才也想以下犯上?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变故发生的太快,其其格和那个文士还没反应过来,贡布便已经在马车外了。
不过,似乎尤觉得不解气,乌力罕还颇为嘲讽的瞥了其其格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狗随主人。”
其其格对此,不悦的蹙起眉头,细软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严厉:“十九弟!”
乌力罕翻了个大白眼,随后意有所指的说了句:“其其格,那狗奴才方才似乎欲拔刀杀本皇子,不会是你授意的吧。”
“乌力罕,休要胡言乱语。”其其格心中暗骂贡布蠢货,语气中却含着警告之意。
乌力罕丝毫不惧,一脸傲然的和她对视,就如希望一般轻蔑:
“别以为得了个使臣的差事,就以为可以一步登天了,还想教我做事,门儿都没有。”
说罢,他一掀帘子便跳了出去。
其其格愤然的看着还在不断晃动的帘子,眼中闪过阴鸷,虽然从小就是这么被乌力罕气过来的,以前没觉得怎么。
可自从上半年开始掌权之后,再面对乌力罕那狂傲的模样,她竟越来越难以隐忍!
“殿下,不拦住十九皇子吗?”她身旁的文士适时开口。
其其格压下怒意,摇头:“不必!找几个人暗中盯着即可。”
“是。”文士应声朝外面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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