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日子渐渐开始冷了起来。
今天是周末,趁着有空,安阳就想带着柴小月去爸妈那边做蛋糕,正好妈妈也在家闲着。
前两天和柴小月重新去了一趟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肌无力的明显有了好转,乐观的话,只要不是剧烈运动就不会影响日常生活,甚至是走路通勤都没毛病。
这次换了一种便宜些的药,可以吃好久,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按摩和多走走了。
今天温度比较低,柴小月已经穿上了外套了,最近睡觉她都要关门了,不然风会吹进来,半夜容易冷醒。
晚秋最不爽的就是容易下雨。
快要出门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柴小月关上窗户,走到安禾的房间敲了敲门:
“安禾,你回不回叔叔阿姨那里?我跟你哥去学习做蛋糕喔。”
“唔……好困,我不去了,你们做有蛋糕的话记得带一点回来给我吃。”房间里传出安禾懒懒散散的声音。
不会吵醒安禾了吧……
都九点半了。
柴小月歉意的笑了笑,尽管安禾看不见。
“走了,别管她,一到周末就让她野吧。”安阳没好气好。
可爱值不足一百的臭妹妹罢了,和可爱值高达106的小神棍没有可比性。
“嗯嗯。”亲哥哥都说话了,柴小月也没有理由多说什么,她布林布林跑到玄关换鞋子,白色蕾丝短袜包着小巧的脚丫,套进普通的布鞋里。
“安禾,锅里有粥,你中午自己热菜吃,不准点外卖听到没有。”
“知道啦臭老哥,拜拜啦。”
安阳捏了捏眉心,不用想都知道这家伙昨天又熬夜了。
可他是真没办法,总不能凌晨过去突袭看看她睡没睡着吧。
抓不到直接证据就没理由收缴她的手机,别的家庭还能从孩子的成绩入手,安禾倒好,小学拿了全校第一,中学估计也不会有太大问题,最少在第一次大考前,他没理由从成绩上挑出毛病来。
如果安禾第一次大考的成绩差太多,他绝对要好好督促安禾的玩手机时间,绝不会再让她野了。
手表都给没收的那种。
“你真的好宠安禾喔。”柴小月笑道,兄妹间的友谊太令人羡慕了。
“这还宠?”安阳挑了挑眉,“不宠不行啊,要是长成第三阶段就惨了。”
“你说的第三阶段是什么?”
安阳穿好鞋,又去洗了洗手,揽着柴小月的小香肩,跟他讲起了妹妹的各种阶段。
“第一阶段就是可可爱爱,会说‘最喜欢哥哥了!’的那种,第二阶段应该对应中学生,有点烦哥哥了,催哥哥去找女朋友。”
“第三阶段呢?”
“第三阶段,看见哥哥靠近会说一个滚字。”
柴小月小嘴微张,一个妹妹的成长竟然还分阶段。
“那有第四阶段吗?”
“有啊,家人们谁懂啊——”安阳夹起了嗓子。
“第五阶段呢?”
“家人们,我家那个生物哥有点无语。”
“……”
确定不是进化到错误的路线了吗?
柴小月觉得,既然是妹妹的话,第一阶段应该是‘最喜欢哥哥了’,第二阶段应该是‘最喜欢哥哥了’,第三阶段还是‘最喜欢哥哥了’,第四阶段开始‘最喜欢哥哥嫂嫂了’,第五阶段应该是‘最喜欢哥哥嫂嫂了,最喜欢小侄子了’……
除非闹出不可调和的矛盾,不然大多数都是这样吧。
“那安禾现在在第几阶段?”
“应该是一。”
安禾从没催过他找嫂子,倒是老妈会偶尔提起来让他注意找一下对象。
不过嘛,自从柴小月来了,老妈是一句都没提过了。
不对,也不能说没提过,开始督促他把小神棍追到手了。
“今天你怎么不背着书包了?”
“去阿姨家要书包做什么,又不用装东西。”
“也是也是。”
路漫漫,一个小时的路程可算到了老家。
安临夏还在学校,家里自然就只有琴馨一个人了。
“小月快来坐,哎呀还买什么水果,真是的,阿姨这的水果都吃不完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见到儿媳妇了呢,琴馨笑得跟菊花似的,拉着柴小月就进了屋,反倒是亲生的安阳被落在了门外,还顺手关了门。
安阳面色凝重。
“小月你坐,阿姨给你洗果子吃。”
“不不不,阿姨我去洗!”
柴小月哪能让长辈给自己服务,赶紧迈着小腿进了厨房,洗了一盘小番茄出来。
这是他们在楼下买的,柴小月觉得不能空手来,便买了三斤小番茄,才花了九块钱呢。
“妈,你之前做点心那些工具还齐全不?”安阳进厨房看了一眼,唠叨道。
“齐全,我都给你们收拾干净了。”
柴小月先前联系了琴馨,知道他们要来,她就把会用到的都收拾好。
“那你教一教小神棍吧,她想做蛋糕。”
“我知道,快到生日了是吧,还有你叫什么小神棍,我抽死你!”
“哎哟,口误,口误……”
柴小月抿了抿唇,憋着笑意。
好温馨的母子画面啊。
她还是忍不住羡慕了,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这种不能成为动力的情感还是不要太多为好。
“没关系啦阿姨,没什么的。”
柴小月解开一包甘草盐,小番茄果然还是沾盐最好吃。
“这臭小子还敢给你起绰号,真是想吃板栗了。”
“柴小月都没说什么,你气什么……”安阳嘟囔。
“……被你爸听见,你爸就不是说你两句了。”
柴小月弯了弯眉眼。
她几乎是被爸爸呵护着长大,骂都舍不得,原来家长训孩子是这样的呀。
感觉一点都不凶。
她其实很讨厌别人给她起各种各样的绰号。
如果是小月亮,小月月,小火柴这种类似朋友间的花名倒是没什么,像是残废呀,装乖女呀这种,那就是非常非常讨厌。
小神棍应该属于后者。
不过嘛……仔细一想好像也不是很讨厌啦,第一次听到小神棍这个绰号,她还以为安阳也是和高中那些人一样呢。
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人而异吧,虽然叫自己小神棍,但安阳并没有侮辱人的意思。
或许她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更有可能的是,自己知道‘小神棍’只是一种亲昵的绰号之后,才开始不那么反感,甚至是接受、喜欢。
总之不讨厌安阳叫自己小神棍就是了,其他人另说。
“小月想做什么样子的蛋糕,阿姨看看能不能教你。”
“嘿嘿,我想做有奶油和水果的那种。”
“好,来来我们去厨房,不理这小子了,让他在外面无聊去。”
“好~”
柴小月被琴馨带进了厨房。
安阳抠了抠鼻子。
搞得谁想做蛋糕一样。
我是想做蛋糕吗?我是想和小神棍两个人一起做,而不是三个人好吧。
倒是你老妈,把我和小神棍相处的时间给霸占了,还想不想小神棍嫁过来了?
安阳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传出的欢声笑语,气定神闲,他倒也乐得清闲,不用动手一会儿还有蛋糕吃。
……
十分钟后。
“妈,我看看你们怎么做的。”
“……帮我把那盆拿过来。”
“好嘞妈。”
安阳倒要看看这蛋糕是怎么做的。
于是他站到了柴小月旁边,变成了无情的打蛋工具人。
琴馨有个一米七,安阳有一米八三,小小的柴小月被夹在中间,厨房里就多了一个‘川’字。
很多女孩子都喜欢这种手工活,享受烘焙的乐趣,柴小月也不例外,主要还是这里的道具很齐全,没有太多的花销,更别说还有现成的老师。
“阿姨,搅拌成这个样子算可以了吗?”
“不行,得再发一点。”
“好。”
“对,手抓着这里,搅起来不用出太多力……”
琴馨手把手的教,柴小月手把手的学,安阳打完鸡蛋也不走,留在厨房看他们做蛋糕。
有自家老妈在,今天肯定能弄个能吃的蛋糕出来。
看柴小月的笑容就知道了,她开心着呢。
一个月前的自卑早就被赶跑了。
现在的柴小月是中秋节的柴小月。
“要不我帮来试试?”安阳觉得自己打完蛋就没事做实在说不过去。
“你又不会。”
“这不是让你教吗?”
琴馨白了自家好大儿一眼。
早干嘛去了?要是安阳早点来取经,学一手烘焙的手艺,不就能代替她手把手教柴小月了吗?
手把手,那离牵手还远吗?
琴馨恨其不争,她在安阳这个年纪已经和安临夏谈婚论嫁了。
“来,你把这些牛奶倒出来,注意不要溅得到处都是。”
“好,交给我。”
“小月你再这样这样,然后把牛奶倒进来再继续搅拌……”
柴小月手有点酸:“做蛋糕果然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
“呵呵呵,其实这个有自动工具的啦,不过放太久,昨天我看的时候刚好坏了。”
“嘻嘻,手动也有手动的乐趣……”
……
琴馨负责教,柴小月负责努力,安阳负责摸鱼。
可算把工序都弄完,最后只要烘焙出来,蛋糕胚就做好了,剩下就是挤奶油和放水果,水果这些安阳也抽空切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蛋糕胚,但烘焙也要时间,他们就出了厨房。
在厨房呆久了,身上是会染上味道的,比如安阳,感觉身上一股奶味,不知道是不是倒牛奶的溅到身上了还是因为和柴小月靠太近粘了她的味道。
有些年头没在这里住过,安阳便想着回自己的房间看看,老家永远有他的位置,房间都是干干净净的,显然是没少打扫。
书桌上还有他学鲁迅刻的一个早字,先用小刀划出痕迹,然后用水性笔涂黑,怎么擦都擦不掉。
“这是你的房间吗?”
柴小月扒拉在门边,探出一个小脑瓜,头发自然垂落,有些发丝调皮地钻进了衣领,形成一个圆弧,和少女的肩膀曲线交错。
“嗯,我妈呢?”
“上厕所了。”
“进来坐坐?”安阳拍了拍床沿。
怎么感觉怪怪的。
“你有好多奖状呀。”
柴小月坐在他旁边,两人隔着一个身位那么远,她的视线落到书桌的上面,满满的奖状,一等奖、全校第一、三好学生、特等奖、特优生……贴得毫无章法,数都数不过来。
安阳主动挪了挪屁股,把一个身位缩减成了一个拳头。
“都是以前的,我成绩一直都蛮不错的。”安阳挠挠头,这种把奖状贴在墙上的行为因为会影响美观现在已经不提倡了,不过贴都贴了,也不舍得撕掉。
墙上的奖状成了回忆的载体,也许十年后的安阳仍然会像今天一样坐在床沿,看着满墙的奖状回味过去的自己。
“好厉害!”
柴小月无疑是佩服的,小学和初中,她就是一只小笨猪,怎么可能有奖状,高中倒是有,从进步奖到三等奖、二等奖、一等奖、特等奖……她也都存着,拿回去给爸爸看,然后爸爸兴奋的把奖状贴在墙上。
不过和安阳满墙的奖状比起来,肯定是少了。
“必须的,叫我大学霸。”
“大学霸!”
“……你还真叫啊。”
安阳嘴角抽抽,有点尴尬是怎么回事。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柴小月晃着脚丫,大脚趾翘起,勾住拖鞋不让它掉下来,食指蜷起一撮头发捏呀捏。
她小脸有点红红的,安阳像个小太阳,坐得近了,容易把人蒸热。
窗户还开着,她就起身到窗户旁边透气,才发现这个房间的视野竟然这么好,都能看到不远处的菜市场了!
安阳也起身,挤了挤她的位置,仿佛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视野好吧,热换的。”
“什么意思?”柴小月抬眸,她看见了安阳鼻子里的一根鼻毛,想伸手揪掉。
“直面太阳,墙壁会被晒热的,没空调会被热死。”
安阳捏着下巴,疑惑道:“你说我是不是命中缺火?不然两个空房间我爸怎么就给我个被正面晒着的房间,我的名字里又刚好带个阳字。”
“有阳光才不会积攒阴气嘛,房间常年不见光,人的心情也会跟着沮丧和低落的。”
“所以常年不见光的人容易有心理疾病,这在风水里是不是叫做阴气重?”
“以前可能是,现在有专门的心理研究机构,更科学,信这个的就少了,不过也有一些老人会带孩子来喝符水,说要驱散阴气寒气之类的,这种我爸爸都是不收钱的。”
“为什么不收?”
“因为我爸会建议他们去诊所开药。”
“……”
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太阳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有一层淡淡的反光。
“你觉得你命中缺火?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简单帮你算算。”
“嚯,你还会这个?”
“会一点点,半吊子啦。”
嘻嘻,算这个要用到生辰八字,她就可以记下安阳的生日了。
柴小月你真是太聪明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