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钱,这个家也没有钱!”吴建国直视着张阿妹那满是泪水与哀求的双眼,看着张阿妹在眼前哭哭啼啼,心烦意乱之下,最后只扔下了这么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坎上。
这句话残忍却又是事实,在这个经济并不宽裕的家庭里,面对如此巨额的赔偿,无疑是雪上加霜。
看着吴建国绝情的样子,张阿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上心头,浑身都透着冰冷。这么多年的同床共枕,相濡以沫,在这一刻,竟只换来这么几个冷冰冰的字。她呆愣在原地,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打湿了她的衣襟,心中满是绝望。
张阿妹呆立了许久,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在她混乱的思绪中逐渐成型。她猛地想到,李一鸣的铺子被烧了,吴珊珊肯定没有地方住了。
在她看来,这或许是一个转机,把吴珊珊先喊回来,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都能好好说,说不定还能借此化解这场赔偿危机。
想到这里,张阿妹强打起精神,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玄妙观的铺子走去。
果不其然,吴珊珊正神色凝重地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和李一鸣一起仔细计算着损失。她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专注,手中拿着纸笔,一边比划一边认真地记录着。
张阿妹看着吴珊珊认真的模样,心口上却直冒火。都是一家人,何必把那些零零碎碎的分毛都算得那么清楚,这不是明摆着不给她留余地吗?
张阿妹抬手揉了揉因为长时间紧绷而已经僵硬的脸颊,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柔和一些。她强忍着心中的不满,勉强扯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对着吴珊珊说道:“珊珊,你放心,损失我肯定会赔给一鸣的。你当初为了好好备考出来住,今天发生了这事儿,家里的床还一直给你留着呢,就回家住吧!”
她的声音刻意放得轻柔,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然而那眼底深处,却隐隐透着一丝算计。
吴珊珊为什么带着小军出来住,这事儿在棉纺厂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众人都清楚吴珊珊在吴家遭受的委屈与不公。
此刻,看着张阿妹这副伪善又掩耳盗铃的模样,周围人都忍不住嗤笑出声。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阿妹,你家小敏都敢放火,珊珊还怎么敢再回家住,今夜进去了明天还能出得来吗?”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
张阿妹一听,顿时暴跳如雷,脸涨得通红,像一只被激怒的斗鸡,立马开口骂了回去:“我家的事情轮得到你管吗?你少在这儿多管闲事!”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张阿妹表面上怒目圆睁,可心里却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那笑容里藏着满满的坏水。李一鸣看在眼里,心中对张阿妹的这番做派十分不屑,他对着珊珊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担忧。
吴珊珊却并不惧怕。她心中坦荡,眼神坚定,给了李一鸣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轻声说道:“一鸣哥,麻烦你今天照顾小军了,今晚我回家去睡。”本来就是她的家,她有什么回不了的?
“姐!”小军一听,顿时急了,他快步跑到吴珊珊身边,用力地摇了摇头。他紧紧拉着吴珊珊的手,说道:“我想跟着回家,有危险我还能保护姐姐。”在小军心里,吴珊珊就是他最重要的人,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
吴珊珊跟着张阿妹踏入家门,一进门,那股沉闷压抑的气息便如潮水般将她淹没,仿佛整个屋子都被一层阴霾笼罩,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让人喘不过气来。昏暗的灯光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摇曳不定,更添几分凄凉。
刚刚进门,张阿妹 “扑通” 一声跪在吴珊珊面前,动作之急切,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双手紧紧抓住吴珊珊的衣角,指甲都几乎陷入了布料之中,泪水夺眶而出,瞬间模糊了双眼,哭得肝肠寸断:“珊珊啊,我求求你,饶了小敏这一回吧。她年纪小,不懂事,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你就当她是被鬼迷了心窍。这要是进了监狱,她这一辈子就毁了啊,咱们这个家也彻底完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
吴珊珊绕过张阿妹,这一跪说不好是要折寿的!
“铺子是一鸣哥的你求我有什么用?”吴珊珊绕的坐在凳子上往后一靠,看着泪眼朦胧的张阿妹似笑非笑。
张阿妹一听,哭得愈发凄惨,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双手用力地捶打着地面,捶胸顿足:“珊珊呐,你就忍心看着你妹妹一辈子都毁在监狱里吗?你要是坚持把她送进去,以后咱们出门,都得被人戳脊梁骨,抬不起头做人啊!”
说着,她又往吴珊珊脚下蹭了蹭,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头发也变得凌乱不堪,完全没了往日的模样。
这吴建国从里屋走了出来,听到张阿妹的话,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调色盘里混乱的颜料。他在乎自己的脸面,在他根深蒂固的观念里,吴家绝不能出一个进过监狱的女儿,这简直是家的耻辱。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威严,走上前对吴珊珊说道:“珊珊啊,你看你妹妹也知道错了,咱们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着解决呢。你就看在父女情分上,放过小敏这一次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必闹得这么僵呢。”
“一家人?”吴珊珊嗤笑了一声,她张阿妹什么时候把她当做过一家人。
看着吴建国吴珊珊终于问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问题“爸,我也是你女儿,你为什么要一直阻拦我有更好的发展?今天张敏明明是要杀了我和小军,你现在怎么能说得出要我谅解她的话的!”
“珊珊,我们是一家人,爸肯定希望你变得更好,可家里没有钱,现在你自己手里也有钱了你想做什么都行啊!”吴建国慢吞吞的开口,满是敷衍。
“那接下来呢?是不是想要我帮你们填上这个大窟窿?”吴珊珊冷着脸,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被吴珊珊戳住心事,吴建国扯了扯嘴角“珊珊,算爸借你的好不好?等爸有钱了一定还你!”
吴珊珊直接笑出了声,她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些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风轻云淡的说出这些话?
“钱,我不借!人,必须得进去!”吴珊珊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字一句的说着。
张阿妹一听,情绪瞬间失控,又开始哭闹起来,声音尖锐而绝望,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去坐牢!珊珊,你要是执意这样,我就死在你面前!”
吴建国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他双手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额头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蜿蜒的小蛇:“吴珊珊,你别太过分!你要是不顾及这个家,以后就别再踏进这个家门!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不为这个家想想呢!”
“从今开始,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爸!”
吴珊珊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