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宸在红莺与韩裴之的陪同下,来到了金宝赌坊。
由于此前大战降临,致使整座冀州城百业几乎皆陷入萧条之境,酒馆、食肆、旅店,或歇业以待时清,或干脆闭户锁门,不复往昔之繁华。
然唯有这赌坊,非但未受波及,生意相较于以往反而更为兴隆昌盛。
一些原本从无赌瘾之人,亦因战事迫在眉睫,纷至沓来,欲借此以遣忧怀。
如今战事危机虽然已经宣告解除,但赌坊的热度有增无减。
看到进出赌坊的人络绎不绝,红莺心生疑惑,言道:“这赌坊的生意,怎会如此之好?”
墨宸淡然言道:“世人皆有赌性,且每逢乱世,赌性愈强。冀州此前大敌当前,人们皆以为一场大战无可避免,生死难料,便想着来赌坊疯狂一把,以泄胸中块垒,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如今十万狼骑皆已请降,战事已经平息,人们怎么还往这赌场里涌呢?”
“人一旦沾上了赌瘾,想要摆脱,可是不易,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墨宸话音刚落,忽然一个人被赌坊里的打手给推了出来。
“去!去!去!哪里来的野小子!既然不赌钱就滚远点!”
墨宸定眼一看,被赌坊打手推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李醉仙的独门弟子——肖遥。
肖遥并未瞧见墨宸,他将胸膛一挺,说道:“我是来找我师父的!”
“哼!这里是赌坊,想要找人,去衙门找去!”
“可他们说看到我师父进了你们赌坊。”
“我再说一遍,这里是赌坊,能进赌坊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赌客!你既然不赌,就别想进去!”
“你……”
肖遥正欲与对方争辩,墨宸轻声唤道:“肖遥!”
肖遥扭头一看,见是宸王,又惊又喜。
“宸……”
他话还没说出口,墨宸将食指放在嘴边,冲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这里毕竟是冀州,认识宸王的人不多。
而且墨宸此次上街,是微服出巡,且只带了红莺与韩裴之二人,目的就是不想引起百姓们的关注。他实在不喜欢走到哪儿都被万众围观的感觉。
肖遥也是机灵之人,连忙打住。
他快步走到墨宸跟前,有些欣喜地说道:“宸王殿下,我听说您在冀州,还寻思着能不能碰见您,没想到还真碰见了。”
墨宸淡然一笑,言道:“这便是你我之间的缘分。”
肖遥连连点头:“是,我与殿下您确实是挺有缘的。”
“刚才听你说,你师父李前辈就在这间赌场里面?”
一提及师父,肖遥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已经有两天没见过师父了,不知道他跑去了哪儿,我就把师父的模样给画下来,然后去向城里的布衣帮打听,他们人多消息广,花了五百文钱才打听到,今日上午曾有人在这间赌坊里面见过他。”
一旁韩裴之言道:“殿下,末将已经打听过,这金宝赌坊的坊主,名为陈金宝,此人心狠手辣,不但开赌场,还放高利贷,冀州不知多少人家,被他逼得家破人亡,这金宝赌坊,可谓冀州一大祸害!”
红莺不解道:“既是祸害,官府怎么不予取缔?”
“赌场的税赋极高,巽文年间,我大夏北方遭遇百年大旱,税粮入不敷出,朝廷便放开了赌业,允许民间开设赌场。”
墨宸言及至此:“赌业虽不算祸国,却是殃民。实则早该取缔。”
“殿下莫非是要取缔这金宝赌场?”
“当下取缔它,无法可依。”
墨宸言及至此,旋首对肖遥说道:“既然李前辈在这间赌坊当中,那就进去看看吧。”
肖遥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进去查看,但他们说非赌勿进,进场就得换他们的筹码,我不换,他们就把我给赶出来了。”
肖遥神色显得有些愤然。
墨宸淡然一笑,道:“孤带你一块进去便是。”
“嗯嗯,跟着殿下您,我看有谁敢阻拦。”
肖遥便跟在墨宸三人身后,径直走向金宝赌坊。
刚才将肖遥推出赌坊的几名打手还在赌坊门口站着,肖遥与墨宸说话的时候,他们几个就一直冷冷看着。
在他们几个的眼里,墨宸是肖遥的同伙。
肖遥进了赌场却不赌钱,如今居然还敢叫上同伙一同前来,弄不好是同行派来,专门来砸场子的。
或者是哪个输红眼的赌客,在江湖上找了人前来报复。
这种事在赌坊这这一行,实在是太多了。
几名打手不敢怠慢,纷纷将双臂交叉于胸前,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漠态度,且几人的目光均紧盯着墨宸四人。
四人来到赌坊门前,为首一名打手没好气地说道:“我不是说了嘛,这里是赌场!非赌勿入,你怎么……”
他话没说完,墨宸淡然言道:“既是来到赌坊,自然是来赌的。”
“你……你是来赌的?”
“当然,若是不赌,来赌坊作甚。”
墨宸言及至此,对红莺说道:“红莺,拿银票。”
“是!”
红莺拿出一张千两银票,冲几名打手晃了晃,问道:“够了吗?”
看到红莺手里的千两银票,几名打手顿时两眼放光,原本交叉于胸前的双手赶紧放下来。
金宝赌坊虽然每日里客人众多,但多大赌客身上也就带个几两几十两,上百两的都很少,像这样一出手就是上千两的尊贵赌客,反正他们几个是从来没碰见过。
面对送钱上门的主,几名打手哪里还敢在门口堵着,连忙闪身一旁,齐刷刷地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原本阴沉着的脸亦是顷刻间堆满笑容。
“几位贵客,里面请!”
……
距离金宝赌坊约摸二十丈之外的一间茶铺内,寒千雪正望着走进赌坊的墨宸背影,若有所思。
一旁狐娘冲她问道:“千雪,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寒千雪没有说话,眉宇间微蹙,若有所思。
狐娘叹了口气:“怎会是嗜赌之人?”
寒千雪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舒展开来,笃定言道:“他绝非嗜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