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乾一箭破空,围猎正式开始。
男席上,只有寥寥数人还留在座位上,这些人中,就包括了楚清鸢和谢廷稷。
自从得知石横大将军的事情后,楚清鸢就一直心绪不宁。
石横与沈家关系谈不上多密切,但沈沉知是石横大将军一手带出来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沈家对此事的态度和做法,她贸然插手是否会破坏他们原先的计划……她一概不清楚。
有时候,消息不通时很难做出决策。
正当楚清鸢出神时,一个人朝她端起了酒杯。
她定睛一看,这人她并不认识。
“你是?”
那人脸上并没有丝毫的不悦,语气温和,“在下是陈均。”
楚清鸢心里一顿,但面上没有丝毫的起伏。
陈家?文信侯?五皇子?找她做什么?
“沈公子不必多虑,在下只是见公子面善,特来与公子交个朋友罢了。”他依旧是一副平淡的模样。
但楚清鸢心里可真不能不多虑。
一个人莫名其妙来和她交朋友,只是因为面善?不,应该是她身上有利可图才对。
“公子抬爱,在下只是一介商人,怕是当不起文信侯府的厚爱。”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无辜,但“文信侯府”这四个字被她咬得很重。
陈均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当然明白这句话里是什么意思。
“公子还真是有趣,”他的脸上漾起一抹极淡的笑,“在下只是想以陈均的身份和公子做朋友罢了。”
这份谨慎与心性,果然像是他那位主子看重的人。
他一笑,楚清鸢也觉得如沐春风,果然好看的皮囊具有欺骗性。
“公子,你想和我成为朋友,那我就有资格拒绝,是吗?”
陈均脸上的笑一僵,转而笑容更甚,“哦?公子是看不起在下?”
楚清鸢脸上的笑意收敛,“陈公子,算起来,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何必整这一出呢?”
“如果方便,你有何目的,不妨直言。”
她现在一团乱,没空卷入一桩桩的阴谋算计中。
陈均脸上的笑容消失,语气严肃,“虽说沈公子可能早已料到,到在下也不得不提醒公子一声,陈贵妃已经盯上公子了,公子还需仔细些。”
楚清鸢眯了眯眼,应该是上次她救顾云萱事情打乱了陈家的计划。
“陈公子,多谢提醒。”不管这是不是一个陷阱,确实也给她提了一个醒。
“沈公子放心,这是你的好盟友托我提醒你的。”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对面的太子席位上。
就算不顺着他的目光,楚清鸢也知道他说的“盟友”是谁。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对了,他还让我提醒公子,最近的狩猎,就不要参与了。”陈均状似无意,但语气中满是认真。
楚清鸢点了点头,看来,那人是要借着这次秋猎搞事情啊。
“我偶然听说有人在他的弓箭上动了手脚,是不是真的,你们自己辨别。”
这次,陈均目光复杂地看着楚清鸢。
“在下明白。”
楚清鸢拾起自己桌上的茶杯,“还望陈公子莫要介意,本公子从不饮酒。”
她手里的杯子与陈均一直端在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下,陈均一愣,笑着饮下自己杯中的酒。
不远处站着监视楚清鸢的人,由于距离不近,他们只看见了一起喝酒的两人,似乎相谈甚欢,但并没有听清楚谈话的内容。
谢廷稷也一直用余光看着两人,自然也瞧出两人聊得还不错,他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烦躁。
楚清鸢从不喝来历不明的东西,这茶,她也只是轻抿一下。
当她放下杯子时,陈均拱手告辞,偏翩然离开。
看着他那自然轻松的步伐,楚清鸢心里有些许的沉重。
陈家,也算是大邺数一数二的世家,尤其是叶家落败后,陈、顾两家一直是两足鼎立、相互制衡。
想不到,那人的手早已经伸了进去。
不知顾家在他的计划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楚清鸢朝着谢廷稷的方向看去,两人四目相对,他朝着她举起了酒杯。
一国太子敬酒,她只能再次端起那杯茶水,遥相敬之。
两人虽相顾无言,但一切尽在不言之间。
他要做局,她自是不会无故破坏。
时辰尚早,围猎才刚刚步入正轨,谁也不知道今日的魁首会花落谁家,谁也不会知道今日的围猎到底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楚清鸢见席上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她也起身离开,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背后监视她的人依旧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看来,皇帝是查到了她的真实身份,既放心又担心呐。
跟着就跟着吧,反正她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做,而且,有这些人在,自己还更安全些。
当楚清鸢撩开帐篷时,慕凡刚好就在守在门内。
见人是她,他才放下了手中的剑。
“公子,今日如何?”
楚清鸢摇了摇头,“没出什么大事,但大事也许就要发生了。”
依照谢廷稷的性格,一定是一击必中,就是不知道这次击倒的,会是谁了。
“我的身份应该是暴露了,最近这段日子,我们必须谨言慎行。”一旦被抓住把柄,那就不是她自己的事情,而是大虞和大邺的事情了。
慕凡一惊,但还是认真点了点头。
太阳西斜之际,皇帝一只脚中箭,被抬着回了营地。
皇帝受伤,情况不明,整个围猎场人心惶惶。
身为一国太子,即使没有什么实权,谢廷稷也是整个大邺除了谢乾之外最尊贵的存在。
自从谢乾被抬回营帐之后,他就一直守在谢乾的身边,太医们进进出出、手忙脚乱,而他的脸上全是担心。
他偏过头,看着龙床上的男人,心里除了恨,根本没有其他的情绪。
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这个他该称做“父皇”的男人死在这场秋猎中。
“殿下,陛下中的毒,老臣们也从未见过,不知如何下手,还望殿下恕罪。”
那群太医急忙跪地请罪,面上一片苍白。
“李太医,该如何做?”
为首的李太医,微微抬了头,“殿下,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出给陛下下毒的人,才能得知是何种毒,老臣们也才好配置解药。”
谢廷稷脸上满是焦急,“李太医,父皇还能撑多久?”
李太医似乎被吓到,不敢言语。
“本宫的意思是,最多能留给本宫多长时间找出幕后黑手。”
听到谢廷稷的解释,李太医明显松了口气,但还是颤颤巍巍地道:“最多三日。”
“好,本宫知道了。”
“尔等尽力医治。”
太医们还是第一次见他们的这位太子殿下如此沉稳的模样,一些有资历的老太医,纷纷想起了当年的叶家。
“殿下,镇北侯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