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想……？”里正摸不准春琼的想法。
“我们先去问下盼儿姐的想法，如果她还想继续跟那刘尚继续生活下去，那就等官府判决。如果盼儿不想跟他生活下去了，还请里正做主，能够支持盼儿和离，并将她如今住的房子给她们母女，允许她们母女继续在牛头村生活。”
这是对盼儿母女最好的，张家村暂时是不适合回去的，先不说她那滥赌酗酒随意打人的爹，光是村里的流言蜚语就够她受的了。
这时代对女子分外苛刻，即便不是女子的错误，外人也总在女子身上找原因。
春琼亲身经历过那些流言蜚语，懂得那些言语的中伤程度，她即便不在意，但耳边听多了心里也会不舒服。而那些言语虽然伤不到她，却让她的亲人伤心难过。很多次她看到，娘亲躲在那些人后偷偷抹眼泪。
她希望盼儿母女能够少受些言语中伤。
牛头村的人知道事情真相，辜负她的又是本村人，心里总归是有点理亏的，应该不会背后说她们母女闲话。
况且，住在牛头村，只要杨家庄子还在，她们也能照应一下。
听了春琼的话，里正站在那里，眉头紧锁，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又转瞬消失，最终耷拉下肩膀，“杨姑娘，官府判离即可，张氏这边，没必要再和离吧？那小子，自小可怜，又没人教，一时犯错情有可原。”
对于里正的不悦，春琼表示理解，毕竟是同村人嘛，肯定会向着自己人，“里正叔，所以我们让盼儿选。”
里正最终点头，“好。走，去刘家。”
还没到刘家，在杨府庄子门口，碰上了坐在春琼家庄院门口台阶上的苗苗，小家伙怀里抱着半个饼，手上拿着树枝戳着台阶缝隙。
“苗苗，你咋坐这儿？你娘呢？”里正走近几步问。
苗苗抬起脏兮兮的小脸，“爷爷，我娘去打猪草了，让我在这儿等她。”
“饼怎么没吃完？”春琼蹲下去问。
“石头哥哥给的，给娘留着。”
春琼有点心酸，不到三岁的孩子，放在别人家门口，别人给的吃的，还知道给娘亲留着。
春琼抱起小苗苗进院子，“你娘也有，这个是石头哥哥给苗苗的，苗苗自己吃吧。里正叔，我们屋里等盼儿姐吧！”
“好。”里正跟着进来。
石头在院子里给香菇架洒水，最近温度高了，木头水分不够需要人工补水。
“大姑娘，您来了。”石头提着桶要过来招呼，春琼摆摆手示意他忙自己的。
“石头，我大伯呢。”家里除了石头，没有人在。
“大爷和刘伯进山了。”石头小心翼翼看了眼春琼，有点心虚。
姑娘明明不让大爷老往山里跑的，这下好了，直接抓个正着。
“怎么又进山了？”春琼蹙眉。
“前几日李老送来了一个画着各种花花草草的册子，大爷最近漫山遍野找那册子上的花草。”石头放下桶，指着水暖棚的位置，“找到的都在那里种着呢！”
春琼过去一看，好家伙，这是要办花展吗？这么多花！
仔细一看，兰花最多，春兰、建兰、墨兰、寒兰、蝴蝶兰和金边吊兰，还有后世花坛最常见的葱兰。
除了兰花，还有不少别的花草，麦冬、菊花、月季、茶花，还有一些春琼叫不出名字的品种。
“这都是牛头山里找到的？”牛头山里到底藏了多少宝贝啊！
“是的，大爷和刘伯每次出去总能带几样回来。”
石头委委屈屈的抱怨，他们嫌弃他爬山不行，总是让他留下看家。
春琼望着牛头山的方向，露出深思，牛头山里的价值肯定远不止这些，或许她也该进山探一探了。
“他们每次进山多久回来？”春琼看了眼天色，这会儿应该午后了，她半上午从县里出发，在里正那边耽误了会儿，按路程算，应该是午后了。
“他们出门带了干粮，没这么早回来。”石头解释。
石头一大早起来给她们烙饼，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厨子了。
“姑娘可用过午饭？奴才去做。”
“不用，我不饿。”出发前在食肆吃了一大碗面，现在还不饿。
石头去厨房端了壶热水出来，春琼放下苗苗，倒了杯热水喂她喝。
一边等张盼儿回来。
春琼昏昏欲睡的时候，被身边坐着的苗苗高兴地喊声叫醒，“娘，娘。”
张盼儿站在门口向门内张开双手，旁边地上放着满满一背篓猪草。
看到春琼也在，三两步进门将闺女捞在怀里，拘谨的赔礼道歉，“抱歉，杨姑娘，苗苗不懂事，乱跑冲撞您了。”
“张姐姐进来坐。苗苗很懂事，是我抱进来的。”春琼示意石头进屋搬凳子出来，自己倒了杯热水递过去。
张盼儿放下苗苗，双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双手接过春琼递过来的茶杯，嘴里连连道谢，“多谢杨姑娘。”
“来，苗苗，过来坐，让娘亲也坐下歇歇。”春琼向抓着娘亲衣摆的苗苗招手。
苗苗看了她娘一眼，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放开她娘衣摆，回到春琼身边坐在之前的位置。
张盼儿喝完杯里的水，将杯子小心翼翼还回去，春琼又招呼她坐下，她这才犹犹豫豫拉过凳子，坐在闺女旁边，跟里正打招呼。
苗苗将怀里的半个饼塞到娘亲手里，“娘，吃饼，石头哥哥给的。”
张盼儿闻言又对石头连连道谢。
春琼对石头道，“石头，带苗苗去看看大爷回来了没？”
石头瞅了自家姑娘一眼，一言不发抱起苗苗就出门。
张盼儿有点不知所措。
春琼安慰，“张姐姐，有些事想告诉你，孩子在不方便。”
“哦，好的。”
春琼组织了下语言，“张姐姐觉得刘尚怎如何？”
张盼儿一听紧张的站起来，“他……杨姑娘，尚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看着她紧张的模样，春琼心底微沉，“他很好，只是在临县又娶妻生子了。”
张盼儿握着饼的手松了松，“没出事就好。”
“……”
平静的语气将春琼给整失语了。
过了好半晌，张盼儿似乎才反应过来，脸上有了表情变化，眼泪流下来，“杨……杨姑娘，她纳妾还是要停妻再娶？”
“已经另娶了，做了别人的上门女婿。”
春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戳破她的幻想。
又是久久的沉默之后，张盼儿对春琼行礼，“多谢杨姑娘告知。到点了，我去喂猪了。”
春琼和里正眼睁睁看着她脚步踉跄的出门，背上背篓，消失在门口。
两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