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安打马上前缓缓停在了殿前司大门外,将缰绳随手丢给门口值守的护卫便快步朝司内而去。
“今日衙里怎么如此清净?”
他注意到几位同僚都不在场。
一名下属道:“今日靖安王设了流觞宴,邀请咱们司过去镇镇场子,赵指挥带着一帮弟兄都过去了,说是为了保护那些权贵门的安全,实则就是过去讨杯酒水吃。”
江亦安这几日奉旨去了京郊大营,此时刚从军营里赶回来方才知道靖安王设流觞宴的事。
“往年靖安王也会设宴,怎不见如此大的阵仗?”
“今时不同往日,往年靖安王只是邀请了一些文人,可今年不仅京城有头有脸的勋贵们都去了,连长公主也亲临了。”
江亦安脱外袍的手微微一顿。
“长公主也去了?”
“是啊,靖安王早就放出风声邀请了长公主,素来听闻长公主与靖安王的关系不错,长公主亲自前去也并不意外。”
江亦安心情一阵激动。
“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是!”
——
靖安王府的花园内古朴典雅风格秀美,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观景台内可将整个园林全貌尽收眼底。
饭后,云乐在观景阁外寻了一处秋千坐下,这边有一片半人多高的牡丹花圃遮挡外面的视线,她本想在这里独自坐一会儿晒晒太阳,可偏有人不想让她安静。
“阿芷。”
祈年从附近的大树上纵身跃下,抬手拦住了江亦安。
“江小侯爷止步!”
江亦安被祈年拦下,只能眼神痴痴望着不远处那抹熟悉的身影。
女子神情慵懒的靠在秋千架上,即便双眼紧闭周身却依旧散发出不可亵渎的高贵。
明明……明明是同一张脸,明明就是他的阿芷,为什么眼前的长公主与他的阿芷却完全不同了。
变得那么陌生,那么高不可攀,即便二人相隔几米却依旧觉得那么遥不可及。
江亦安默默吞咽了一抹苦涩,朝着云乐的方向拱手作揖。
“下官江亦安参见长公主殿下!”
云乐缓缓睁开眼睛,清冷的眸子沉静无波的看了过来。
“江小侯爷有事?”
“下官想单独和长公主说几句话,不知可否?”
云乐沉默片刻,朝祈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放行。
祈年朝江亦安看了一眼,这才将手臂收回走到那棵柳树下守着。
江亦安径直走到花圃丛中,漆黑的目光紧紧盯着云乐的脸,最近晚上他还是时常梦到阿芷,她会做自己喜欢吃的虾羹,然后坐在一旁目光温柔的看着他吃个精光,她会坐在灯下帮他缝制衣裳、香囊、帕子……
她刚回到京城时这些女红都是不会做的,是她亲自去找了绣娘拜师一点点学会,这六年多他的贴身衣物从未假手旁人,都是阿芷一针一线为他缝制出来的,从前他穿上她缝制的衣裳那么小心翼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习惯了这些呢?
以至于忘记了,这些年并不是阿芷受他的庇护,而是他已经离不开她。
“阿芷,你最近过得可好?”
云乐冷声道:“江小侯爷,若你一直在本宫面前喊其她人的名字,你接下来的话本宫一个字都不想听。”
“可是你……你就是我的妻子阿芷,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是应该的,是我一叶障目被叶攸宁骗的团团转,是我的心不够坚定忘记了曾经对你的承诺,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在你坠崖后我寻遍了山下的角角落落,那时我才真正感觉到了绝望的窒息,睁开眼闭上眼全都是你的影子,我最近常常再想若当时我救下的是你该多好,若我不带叶攸宁回京城该多好,若这一切都未曾发生,你我还是恩爱如初,说不定此时此刻我们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我怎么就因为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选择放弃了你。”
江亦安神情痛苦的闭了闭眼。
“伤害已经造成,我知道自己说再多都于事无补,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哪怕是奢望,哪怕只有渺茫的一丝机会我也不想放弃。”
云乐神情平静的看着他。
“所以你说这些是想试探本宫是否还对你有情?”
“我……”
那个“是”字江亦安难以启齿。
云乐淡淡一笑:“江小侯爷,曾经那个一心爱你的沅芷已经死了,在南山悬崖边上是你放弃了她,而本宫从来不是她,也不可能像她一样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男人,本宫是大明长公主,是天之骄女!本宫这双手从小拿的是梨花枪,欲掌乾坤之柄夺万世之名,你说本宫和你的沅芷可有半分相似?”
江亦安一颗心如坠冰窟,她如此平静的说出这番话,不带一丝情绪,就好像在评述一件与她毫不相关的事情。
在她的眼里找不到一丝阿芷的影子了,长公主.....她如今是长公主,而他的阿芷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云乐不想与江亦安多做纠缠,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江亦安陷入了沉默,他知道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长公主云乐,她不可能再成为从前那个失忆的阿芷。
可他不甘心就这样彻底和她没有关系。
“公主原来在这里。”
云乐抬头看去,温溯白缓步朝花圃这边走来。
她只是想清静一会儿才选了这么个僻静的地方……
温溯白走上前来,似乎这时才看到江亦安一般。
“江小侯爷也在。”
江亦安眸色阴翳的看了温溯白一眼,云乐还在侯府时曾晕倒在花园附近,就是温溯白不顾男女大防将她送回了院子里,此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想到此,江亦安垂落的双手紧紧攥了起来。
“温少师和长公主很熟?”
温溯白淡然一笑,看向云乐的目光多少有些暧昧不明。
“那要看长公主的意思了。”
眼睁睁看着温溯白用那种暧昧的神情看向云乐,江亦安的愤怒如狂潮般涌上心头。
阿芷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温溯白这是存的什么龌龊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