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囊群,二姐打窝~”
小兕子气鼓鼓地一路小跑,眼眶泛红,显然是受了委屈,急着找人投诉。
陆远转过身,脸上挂着安抚的笑,轻声说道:“二姐可喜欢你了,怎么舍得打你,是不是……”
话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承乾?”
李承乾瞧着突然出现在房间的陆远,又望望他身边偌大的包裹,瞬间明白了咋回事。
“小郎君,原来你可以。”
陆远一直声称自己不能自由穿越,必须依靠小兕子才能抵达大唐,所以带人到仙界,实属无能为力。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
不但能来去自如,更可以带上远超兕子的货物,怪不得城阳这么紧张,一直催促他离开,原来要守住这个秘密。
陆远无奈。
当初长孙皇后再三叮嘱,千万别再带太子到现代,他一口答应。
毕竟两个世界之间的差异巨大。
从生活习惯到思维方式,方方面面都截然不同。把人带到另一个世界,等同把一条鱼放入陌生的森林,必须细心照顾,否则容易折损。
李丽质就是很好例子,当初的拧巴劲,让陆远想想都害怕。
但……
怎么跟李承乾解释呢?
陆远抱起兕子,快步走到李承乾面前,拉着他的手坐下,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承乾啊,不是我想瞒你……”
“我知道。”李承乾有点意气阑珊,“是阿娘让你这样帮的吧。”
陆远:“……”
这把陆远整不会了。
李承乾把他当作朋友,一直以诚相待,得知真相自动理解,反而让陆远心中有愧。
陆远想了想,说道:“这跟皇后无关,关键在陛下。”
李承乾蹙眉,“陛下?”
“嗯!”陆远点点头,“你有没有发现,陛下从来未见过我?”
李承乾一怔,好像是那么回事。
从兕子带回糖果,到陆远住进西山,陛下都只字未提,仿佛陆远只是个普通百姓,与他并无交集。
可事实……
陆远打断他的思绪,“其实很简单,假如有人能随时出现在你的卧室,是什么感觉?”
李承乾沉默了。
还用说吗?
东宫守卫森严,层层叠叠的禁卫,不仅是为了彰显皇权的威严,更为了将一切潜在的危险彻底隔绝在外。
如果有人能无视这些禁卫,直入寝宫,那后果不堪设想。
陆远拍拍他胳膊,“懂了吧。你是太子亦深感恐惧,更何况是一国之君的陛下。所以我的能力绝不能泄露,尤其是位高权重的人,一旦传出去,没人能容得下我。”
李承乾微微颔首。
的确。
这种危险程度,任谁都先下手为强。
一旦被曝光,陆远可能会陷入无尽的麻烦之中,甚至会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
而大唐,很可能因此陷入动荡。
陆远觉得差不多了,说道:“放心,你也知道我对兕子如何,怎么可能伤害你们,令她伤心呢?”
李承乾抬眸,目光落在电视上,欲言又止。
刚才的电视画面像掀开了天宫的一角,引人无限遐想。
陆远知道不能继续瞒下去了,于是说道:“这样吧,你帮忙保守秘密,作为交换,有机会我带你过去见识看看?”
李承乾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可以?”
陆远手臂搭在他肩头上,“我们可以试试。”
正打算快去快回,让李承乾有个大概印象。
这时,城阳抱着IpAd返来,急切说道:“小郎君!!阿姐来了,她问你们想到解决办法没有?”
陆远收回手,“什么办法。”
小兕子手掌轻轻扶着额头,皱着小眉头,认真地说:“阿兄痛痛,要包包。”
小家伙最近跟白狐玩得多,喜欢上了用动作来表达意思,可陆远仍然没能领会,带着疑惑望向李承乾。
不等李承乾开口,城阳已经接过话茬,把他的困境详尽地说了出来。
听到一会,陆远有点哭笑不得。
原来,李承乾打算效仿西山的做法,用包子做奖励,引导灾民干活。
虽然出发点很好,但陆远看来,却有些不切实际。
“包子可以带过去,但不能这样用。走吧,我们去会一会那些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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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西市。
焦糊味像块浸透油脂的破布,死死黏在西市每条街巷。
王亚婆蹲在坍塌的粮栈前,用烧黑的铜勺刮着砖缝里凝固的糖浆。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二十几个灾民挤在临时搭起的草席棚下,眼巴巴望着街口的,昨天说好要煮粥的大锅,此刻还倒扣在地上,锅底结着昨夜的白霜,像块永远化不开的冰。
几个灾民来在坍塌的酒肆旁,用木棍拨弄着瓦砾,希望找到半块尚能果腹的焦饼。
“说好的卯时开粥棚,这都日上三竿了,还没见人影。”一个灾民抱怨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焦虑。
“莫不是不来了?”另一个灾民小声嘀咕着,眼神中透出一丝失望。
“不会吧,不是说太子爱民如子么?”有人试图安慰同伴,但声音里也带着不确定。
“爱个鬼,说是给灾民发冬衣,可咱们连粥都喝不上。”一个中年汉子忍不住骂了一句,语气中满是愤懑。
“冬衣?”老汉突然冷笑,拿起竹竿顶了顶头顶的帐篷,“换掉这张破布比什么都强。”
这话引得众人点头附和。
晚风雪不算大,但简陋的帐篷已经招架不住,好几次掉了下来,大家只能凑在一起,用身体互相取暖,勉强抵御寒冷。
可即便如此,帐篷里依然冰冷刺骨,冻得人直打哆嗦。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一个女人抱着怀里的孩子,低声抽泣着。孩子的小脸冻得通红,嘴唇发紫,却还在强忍着不哭出声来。
老汉叹了口气,放下竹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咱们也不能光等啊,要不,咱们自己去寻点吃的?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有人小声回应道:“要不再等一等,我们离开,万一崔家把地推平,房子就真没了。”
众人沉默。
灾民们并非愚蠢,明知会冻死还死赖着不走,等太子救济。
他们是怕。
怕自己离开之后,这一片被推平,再也找不到自己曾经的家。
这个时代有卫星定位,地契上仅有的文字描述显得格外无力:房子有多大,位于哪个坊市,邻里是谁……
然而,当整片街区沦为废墟,这些模糊的说明变得毫无意义。
他们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守住屋子。
只要熬过这段日子,哪怕每天只能像燕子筑巢般,一点点修复那个破败的房屋,相信过不了多久,家还是会回来的。
所以,当太子主持救济时,他们尽力去争取过冬的物资,以求占着房子,目的是防止像崔家那样的权贵,趁机将整片土地推,平据为己有。
那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承乾七岁被立为太子,说含是金汤匙出世都算骂人。
他哪懂得这些?
陆远也不懂,但他晓得,灾民们该饿了。
就在这时,一队人挑着担子,脚步匆匆地进入西市,远远就扯开嗓子吆喝。
“叉烧包!——”
“又香又甜的叉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