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每一个铜钱都有两面,如果一面痛苦,另一面可能就是欣喜。
与梦碎的孙杰不同,游击将军王源,此刻正心里火热。
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招揽人才,越大越好,如今……他找到了。
王源自幼拥有一种神奇的天赋,一接触书本就会不由自主地打盹,以至于他学习一本《千字文》就耗费了整整三年时间,对于数字的更显神异,竟然一字不认,见着就头痛。
当然,他可以数手指,或者铜钱代替,一百几十的口算还是可以的,但稍复杂的数字,便与他无缘。
若是寻常百姓倒没什么所谓,反正也没几个钱。
但他不同。
生在王家,太原王家,五姓之一,身边人人读书,个个识数,可以说都是饱书诗书的人,不认字,不识数,显得很蠢,非常的蠢。
更有人背后偷偷说他是蠢猪转世,才会如此愚钝。
然而,
今天在城阳公主的掌声中,他破天荒地算出鸡兔同笼问题,这可是国子监的题目,他解出来了,四舍五入不就是他读过国子监了吗?
此刻,他感觉自己强得可怕。
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家的基恩强大,他的三个儿子完美地继承了他的“天赋”,并且要其发扬光大之势。
这可不得了。
一家人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要知道他家是太原王氏的旁支,别看是旁支,全部实力摆出来,陛下都得皱眉头。
可是如此下去,他家这个旁支很快便快挤掉下去,就像他一样,明明家世显赫,三十八岁只混得个游击将军,简直辱没先人。
家里有一群痴儿,让老爷子在祭祖时都不敢站在前面,生怕祖先显灵,拉他下去毒打。
如今陆远出现,王源仿佛看到了一道曙光。
只见他大步上前,朝着李乾承深深一躬:“王源见过太子殿下。敢请殿下,将这位先生转让王家,王源感激不尽。”
陆远穿着棉布衣服,这表明他不是世家士簇,能坐在太子身边,很大可能跟是孙杰他们一样,在东宫谋个差事的普通人,连新衣服未来得及剪裁。
李乾承笑笑。
这误会大了。
今天出来之前,李乾承就为陆远准备了好几多套衣服,但陆远对绸缎质地的衣服不太感冒,特意选了一件朴素的棉布衣服。
美其名曰,透气。
其实是那些绸衣宽大,陆远穿着别扭,难得有件合身的,棉布也无所谓。
李乾承劝说,这样的衣服与他的身份不符,陆远却嗤之以鼻,说只是走个过场,转个圈就回来,无须搞得这么麻烦。
李乾承正要推却。
王源又道:“王源家中孩儿愚纯,至今未能觅得一位合适的先生,今日听得先生的所言,惊为天人。王源斗胆请殿下割受,若因此令东宫有所损失,王家愿意百倍偿还。”
这话是搬出王家,而且提出百倍偿还,摆明是志在必得。
李乾承不禁轻笑,若是寻常幕僚,他必然推出去,换王家一个人情。
可惜……
李承乾:“王源你误会了,陆郎君并非东宫之人。”
“不是?”王源愕然,不是幕僚更好,旋即转过身,恭敬行了一礼:“王源见过陆郎君,请郎君到王家执教,条件如何,您尽管开口,王源绝无二话。”
您?
尊称都用上了。
这话陆远听起来没什么,但国子监等人却羡慕得紧。
今天他们就是冲着王源来的,用现代的话说,他们来见工找老板的。
见过老板小跑过来用尊称的吗?
而且王源表现得十分谦恭,一副求贤若渴的样子,能够在他家担任教职,待遇不说,将来作为王家子弟的师长,这身份出去,不是一般的好用。
天地君亲师。
王家弟子要对他行师礼,可谓羡煞旁人。
陆远对此并不感冒,他指了指孙杰:“基实他的方法不错,对于打基础来说,他的教学方式更为有效。”
孙杰一愣,没想到陆远会认可自己的方法,更想不到将王家任教的机会推让给他。
王源不以为然。
刚才就站在孙杰身边,听了半晌,一个字都不明白,凭借三十多年的经验,他断定三个儿子不可能从孙杰那里学到什么。
相反,陆远的教学,有小孩子捣乱的情况下,王源也是听得进去,出第二道题时,城阳殿下拍下手掌的那一刻,他心中豁然开朗,答案呼之欲出。
王源仿佛被醍醐灌顶。
茅塞顿开。
王源再次躬下,诚恳地说:“王源真心求教,先生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说,王家必定办到。”
城阳插话:“王源,你请不起小郎君的。”
王源不解:“为何?”
城阳仰起小脸,骄傲的道:“小郎君是大学士,你凭什么让他教你家小孩?”
“大学士?”王源愕然,转过头望向岑夫子,目光询问。
贞观六年没有大学士的,但李世民曾经开设文学馆,广招天下学子,其中一些才华横溢的人被尊称为学士,城阳所指的大学士,很可能就是指这一类人物。
岑夫子经常出入于各大官府和学监之间,却从未遇见过陆远,也未曾听闻,最近有何人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
于是他迈步上前,作了个揖:“敢问这位郎君,师承何处,擅长何道?”
文诌诌的,听了陆远很是费力,差点以为说河道。
城阳以为他不屑回话,便代他说:“小郎君什么都知道,无所不能,你们无需打探他的出处,那是你们无法想像的地方。”
小丫头气场全开,颇有公主风范。
之前岑夫子几人站在楼梯附近,而太子则坐在主位上面,两群人相距较远,加上陆远身体拦住了视线,没看清城阳的脸容,而且她们穿着便服,不易辨认身份。
如今走近,终于知道这小女娃是谁,岑夫子忙不迭躬身施礼:“岑清,见过公主殿下。”
岑夫子认人本领一流,见过一次城阳,便牢牢记住。
城阳未曾受他教导,不需行弟子礼,可以直直站着,摆出公主架子。
国子监学子们想不到公城阳公主也在,皆是一愣。
“公主?”
“殿下?”
难怪他们惊讶,因为太子的关系,几位公主根本不会光临品味楼,而且掌柜只说了太子和越王在,没提到还有公主。
李承乾觉到过来吃饭已经够给面子了,再报出兕子和城阳名号,等于兄姐三人给品味楼打广告,他是打心里不愿意的,当然不会说。
见公主要行礼的,之前不知道还好,现在听到名号,学子们得赶紧见礼。
“杜宝林见过殿下。”
“孙杰见过殿下。”
“学生见过……”
小兕子见一个个弯低身行礼,摆着小手,学着阿爷喊道:“平身啦~平身啦~”
小丫头也暴露了,李承乾颇为无奈:“她是兕子,封号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