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殿内,穹顶藻井金龙戏珠,明珠璀璨,洒下熠熠光辉,四周立柱粗壮,雕龙盘旋,殿中红毯铺地,从殿门直抵御座高台。
台下,按照地位高低整齐排列着精美桌椅,于大殿两侧一直延伸近殿门,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琼浆玉液。乐师们在角落吹响丝竹雅乐,琴瑟和鸣,箫笛悠扬。
各官员携着家眷先行入席等候。
南迁月几人跟着南相向前方的座位走去,一路上都有很多官员给南相问好,南相挂着笑脸抱着手一路“好好好……”
“大姊,你坐中间。”南亦初将设在南相夫妇身后的一排三个座位都拉开,然后补充道,“这样弟弟妹妹你都能照顾到。”
南迁月哑然失笑,“你真是…有点幽默,但不多。”
几人落座后,南亦初趁着父亲母亲和他人客套的功夫,才敢凑到南迁月耳边低声问,“大姊,你们怎么换衣服了?还是宫裙。”
南迁月轻轻瞄他一眼,指腹抵在唇边,“嘘,此事不可多问,宫里的贵人们应该快要来了,且先安静着。”
“噢。”南亦初说闭嘴就闭嘴。
果如南迁月所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听见太监尖亮的声音自大殿门口响起。
“陛下驾到!太后驾到!…”
“拜见陛下,陛下千秋万福……!”众人起身。
“不必多礼,众卿请坐。”
老皇帝搀扶着魏太后,身后还跟着一批人,有安政王、尤太妃、贵妃、贤妃、长公主、二皇子……,尤太妃瞥了眼身侧冷冰冰的儿子,心里直冒火。
看看人家老皇帝,虽然也不是亲生的,但起码人家还会做做样子,搀扶着太后。可自己这养大的儿子呢,一点儿眼力见也没有,跟个铁块似的,亲近不得分毫。
南迁月抬眼一看,竟是一眼便落在秦奕身上,只怪他太高大,今日又是盛装出席。
玄色秀暗纹长袍裹着笔直硬挺的身躯,头顶是黑玉雕刻而成的发冠,相较于平日里时刻散发出威严,此刻竟被贵气掩盖了几分。
老皇帝落座后,众卿以及家眷才敢坐下,接下来就是诸位朝臣对老皇帝祝寿拍马屁的时刻了。
南迁月默默垂下眼帘,看似心不在焉,实则在偷师学艺呢,这些拍马屁的词儿完全可以记下来,稍加整合变换就可以拿来自己用了。
哈哈哈,她可真是个学习小天才。
马屁时间结束,各国使臣即将入殿贺寿。
今日东陵文武臣皆设在一方,对面是给各国使团准备的。
当然,身份尊贵之人的座位自然还要往上走,与东陵皇子公主相对,甚至安政王的对面都有空座。
“南靖太子携使团贺寿!”
太监音落,肖宸一袭瑾瑜色华贵长袍映入众人视线,那俊朗的脸庞,矜贵的气质直令贵女们红了脸。
他领着南靖使团稳步迈入殿中,用着南靖的礼仪朝东陵老皇帝见礼,“值此陛下寿辰盛典,本宫谨代表南靖,携满心诚挚祝福,愿陛下松鹤长春,寿比南山,福泽深厚延绵不绝,贵国国运昌隆永盛不衰,愿两国情谊长流,携手共进,共谱华章。”
南迁月:小本本快记下。
南靖并不输于东陵,故而肖宸皆以礼待之,没有一点卑躬屈膝之意。
老皇帝笑哈哈,“肖太子一路辛苦了,快请入座。”
肖宸微微颔首,在宫人的引领下,来到秦奕对面坐下。
两人同时抬眸,视线简短接触一瞬,便有暗流涌动其间。
老皇帝眉梢轻动,眸里有一闪而过的精明。
“西邱大皇子携使团贺寿!”
众人再次转向殿门,便见一位着装奇异隆重、身躯硬朗的男子踩着长靴踏入殿中。
“尊敬的陛下,孤今日携本国之盛情与敬意,恭贺陛下千秋之喜,愿陛下寿同山峦永,福共海天长,愿两国修好,商贸互通,文化交融,共守守和平。”
南迁月:不想记了。
老皇帝依旧笑哈哈,“韩皇子一路辛苦了,快请入座。”
西邱大皇子在肖宸旁侧坐下,刚一落座,他便感受到了满满的敌意。
他勾起一丝轻佻的笑,心知肚明这敌意来自哪里,但他丝毫不惧,反而有所期待的环顾四周,好像在找谁似的。
接下来便是北部一些小国来贺寿了,他们自然不同于南靖和西邱,皆是带着满满的恭敬与臣服,不敢有丝毫怠慢之举。
老皇帝也露出了帝王威严,享受着他们的尊敬与吹捧。
各国贺寿结束,管弦之乐再次响起,舞姬鱼贯而入,众人举杯高呼,“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南迁月正瞧着舞姬翩然的舞姿,忽然感受到几道视线烙在身上,她抬眸看了一圈,一个也没理会。
“大姊,”南亦初悄咪咪道,“那个西邱大皇子老是盯着你看。”
哼,他注意很久了,开始还以为那大皇子是在看父亲呢,可他观察了半晌竟发现是在窥视大姊!
真是不懂礼数!
南迁月悠然淡定的端着玉盏浅喝,眉眼轻轻上扬,“唉,魅力太大也是一种烦恼。”
南亦初南可芝齐齐转头盯着大姊,虽然自恋了些,但也是实话,反驳不了一点。
“墨先生,朕实没想到你会不辞路途辛劳来东陵,既然来了不如多待些时间,为我东陵学子排忧解惑啊?”老皇帝精明的眼睛看着南靖太子身侧的老者。
墨先生端着合乎礼仪的笑,“陛下言重了,听说贵国出了一位诗仙,老夫甚是好奇。”
肖宸眉心一拧,侧眸看了他一眼,那是在警告。
墨先生心中也很惶恐,太子的威压他反抗不得,皇后交托的任务又必须要完成,他一个也不敢得罪。
只怪东陵长公主来信与皇后交代的任务相近。
“诗仙”二字让老皇帝笑意加深,他朝丞相方向看了一眼,道,“诗仙二字不过是民间随便传出来的,墨先生不必当真。”
“哦?陛下谦虚了,诗仙所作老夫都看过,确实是精妙绝伦,老夫佩服。”
墨先生言语顿了下,又露出了疑惑,“只是那首《有题》,老夫不知诗仙所要表达的是何意?据传言,诗仙是在课堂上为梦中恩师所作,但老夫仔细研读此诗,怎么觉得这诗更像是……”
“更像什么?”老皇帝见墨先生话语戛然而止,不由追问。
墨先生笑了笑,看似淡定自若,实则惶恐不安,额上的细汗就是最好的证明。
实在是旁边太子凌冽的气息太浓厚了。
“陛下,不知诗仙是哪位,可否让她说一说此诗究竟是要表达何意?”墨先生终究没敢多说,只好将问题抛给那诗仙。
如果诗仙依旧说是对恩师的怀念,那他再发言也不迟。
老皇帝眉梢扬起狡黠的弧度,含着精明笑意的目光朝丞相方向看来,“丞相,还不让你家诗仙说道说道。”
一时间,各种视线落在了南迁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