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唐林回复的间隙，路只只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眼神时不时飘向车窗外，心中满是狐疑。
唐林的反应迟缓得有些反常，平日里她回复消息不是挺快得啊？
今天这稍有警觉的态度，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就在路只只胡思乱想之际，秦淮已经稳稳地将车开到了公交站。
“你自己行吗？”秦淮微微侧头，目光中满是关切与担忧，眼睛紧紧盯着路只只，似乎想要从她脸上寻得一丝让自己安心的神情。
“干嘛，公交车能吃了我啊？周游和唐林不是已经在公交车上了吗？”路只只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安全带，动作麻利地推开车门。
她站在车外，指了指不远处缓缓进站的公交车，“好了，快起开，挡到人公交车道了。”她挥了挥手，催促着秦淮离开。
“行吧，上了车给我发消息，有事打电话。”秦淮犹豫了片刻，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深深地看了路只只一眼，才发动车子缓缓离去。
……
……
路只只迈着轻快的步子转身走向公交车，车门缓缓打开，发出“嘎吱”一声。
她刚一上车，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瞪大了眼睛，好似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在原地。
周游正歪着头，靠在唐林的肩膀上沉沉睡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路只只脚步有些迟疑，小心翼翼地朝他们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轻，生怕惊扰到这奇怪的一幕。她忐忑地与唐林对上了视线，唐林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像是藏着什么好玩的秘密。只见她笑嘻嘻地动了动肩膀，轻而易举地弄醒了快要流口水的周游。
周游迷迷糊糊地一睁眼，眼前便是路只只好奇凑近的脸，吓得他整个人往后一缩，后脑勺“砰”的一声撞上了公交靠椅，发出沉闷的声响。“诶！咳咳……只只姐。”他揉着后脑勺，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慌乱。
路只只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疑惑，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刚才周游慌张间发出的第一声，明明是男声，可怎么紧接着这一声“只只姐”，却比她和唐林的声音都娇媚得多，那婉转的语调，活脱脱就是个娇俏的小姑娘。“你？”路只只伸出手指，先是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动作有些僵硬，随后又指了指周游这一身奇异的装扮，那紧身的jk裙，黑长直的假发，还有那精致的妆容，无一不让人觉得眼前的人是个妙龄少女。她小声凑近，语气中满是迟疑，“这个？是？”
“哦，这个啊，为了帮老板，”唐林也微微倾身，脑袋凑了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分享一个绝密的情报。
“哦……哦。”路只只呆愣地点点头，眼神却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周游，像是在看一件艺术品。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再次看向周游，“那你一直坐这怎么抓那人？”
“啊，忘了。”周游这才如梦初醒，猛地站起身，动作有些慌乱，差点又撞到了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路只只指了指座椅，“只只姐，你坐。”
路只只坐了下来，目光却始终在周游身上打转。周游此刻的装扮和声音，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了，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比她和唐林都更像女生。路只只忍不住在心里啧啧两声，暗自感叹，这可比诗雨和嫣嫣还女生呢。
“好看，很美……”路只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游，嘴里喃喃自语，那眼神里满是惊叹与羡慕，盯得周游都有些害羞了，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像熟透的苹果。
又过了好一会，公交车晃晃悠悠地行驶在街道上，路只只都等得有些困了，眼皮开始打架。
突然，唐林出了声，“只姐，你给我发的确定是零食链接吗？”
“啊？哈哈哈……”车这时又猛地停了一下，路只只毫无防备，脑袋“咚”的一声磕在了玻璃上，疼得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揉着脑袋，对上了周游带着笑意的嘴角，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有点发虚，像个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小孩。
怕是她刚刚发那个假链接的时候，有个懂行的周游在身边吧？
“只只姐，你不会是想看小群都聊了什么吧？你直说啊～”周游弯着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像一只偷了腥的猫，慢悠悠地凑近了她和唐林。
“啊？咳咳，哈哈，是吗？”人心虚的时候，真的会紧张得不知所措。路只只此刻只觉得心跳加速，脸上一阵滚烫，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简直想直接跳窗下车，逃离这尴尬的场景。
“你想当小淮淮的卧底？”周游挑了挑眉，那表情像是在调侃，又像是在试探。
“啊……哈哈，是吗？”路只只转了下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又猛的反应过来，“才不是，不对，卧底？你们居然真的是……说他坏话？”
“啊哈哈哈，怎么会？！诶！没有职业道德是你好吧，只只姐，你居然把这招用到唐林姐身上。”不得不说，还是周游脑子转得快，三言两语就把话题带了过去。
“那不是你拉我进了又迅速踢出来，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就是想看看你们聊什么……而已。”路只只到底有些心虚，手指不自觉地抠了抠下巴，心里暗叫不好，她在那边养的这些黑客坏习惯一个都没改。
周游和路只只这边正忙着算那笔“账”，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火朝天。唐林却已经用余光瞥见了站到周游身后不怀好意的男人。
那男人眼神闪躲，双手插在兜里，时不时往周游这边瞟一眼，眼神中透着一股不怀好意的贪婪。
唐林瞧了瞧身旁正聊得火热的俩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干脆悄悄掏出了手机。她想着，这样也好，正好放松那个变态的警惕，让他一步步走进他们设下的陷阱。
……
……
总体行程已过半，公交车上的乘客要比之前多了不少，人们的交谈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这让路只只有点难听清周游的声音，只能示意他靠近些。
周游弯着腰，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脸上带着一副言语可惜的表情道，“怪不得小淮淮跟我说，我才是最适合这行业的未来人才。”
“什么？！”路只只听到这话，不禁皱了皱眉，刚想要反驳。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越过周游，瞥见了周游身后那个正偷偷摸摸地伸出手，准备把手贴到周游屁股上的变态。路只只这才恍惚过来，瞪大了双眼，居然真的抓到了变态，差点忘了正事。
周游注意到路只只那异样的视线，心中猛地一紧，瞬间反应过来。
然而，就在他刚要有所动作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唐林那充满威慑力的眼神，周游只能咬着牙，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和冲动，暂时按捺住自己。
此刻，公交车上依旧人声嘈杂，可周游、唐林和路只只三人却像被人点了穴似的，全都屏住了呼吸。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接着，仅仅在变态动手后的0.1秒，周游便迅速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到了身后那个变态的手腕，然后猛地反手将其制住，高高举了起来。
“变态，摸我屁股！”周游愤怒地吼道，声音中充满了怒火。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周围的乘客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以唐林起头，公交车上瞬间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围攻”起眼前这个变态咸猪手。
“太过分了，怎么能在公交车上干这种事！”
“赶紧把他送到警察局去！”
乘客们的指责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愤怒和不满。
……
……
事情结束得还算成功，被人道歉的滋味挺爽的，只不过路只只被周游摆了一道。
“小淮淮，你可得看好她，她今天还要黑唐林姐手机！”周游已经褪去了黑长直假发和精致妆容，此刻穿着短发jk裙，双手掐着腰，那模样分外滑稽。
“黑唐林手机？”秦淮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看了两眼路只只，又转头从后视镜对上周游，疑惑地问道，“因为什么？”
“嘿！因为什么？你不能偏心成这样啊？！黑别人手机本身就不对啊！”周游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忿，情绪激动地动了动车门把手，眼神望向窗外逐渐远去的警察局，大声嚷嚷道，“我要下车，我要报警！”
“黑成功了吗？”秦淮瞧了眼路只只那心虚的样子，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倒没有，有小爷在，怎么可能黑成功。”说完，周游还故作潇洒地抬手撩了撩并不存在的刘海，脸上带着一丝得意。
“行了，感谢你的检举，免你一次迟到。”秦淮这话一落，周游的眼睛瞬间亮得像看到金子似的，兴奋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真的吗？能算迟到一天吗？”周游搓了搓手，满脸期待地问道。
“当然不能，迟到一天叫旷工，不叫迟到，一小时以内哈。”秦淮说话间，已经将车稳稳地开到了公司门口，“行了，你先下去，把林北星查到那些信息地址都核实一下。”
“还干活啊？！我今天可是‘舍身取义’还你清白！小淮淮，你不报恩就算了，你还压榨！”周游一听还要干活，顿时叫苦不迭。
“好了，抓紧下车，这都下午了你就干一小时，干的话今天工资正常发，不干呢，那就只能算半天了，”秦淮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干，我干！不就是一小时嘛！”周游一听工资的事，立马改变了态度。可开了车门刚要下车，一个回身又坐了回来，“不对，我怎么核查啊？”
“都出了一天外勤了，不差这一小时。”秦淮眼神和善地笑笑，眼看着周游下了车刚走远两步，便一脚油门离开了公司门口。
……
……
周游一走，一直在旁边因为心虚而忐忑不安的路只只终于找到机会开了口，“咳，秦淮……我错了，这不是……没成吗？”
“是没成，你查沈仪章的时候就不怕被人举报？”秦淮将车停到一处空旷地，转过头来，脸色已经冷得像结了一层霜，“陈默还不够先例吗？”
“我不会进去的，我查沈仪章时用的肯定不是唐林那种方法，那种肯定会留下把柄，唔！”路只只还要继续说，却被秦淮猛的捏住了两边的脸颊肉，秦淮这次用的力道不算小，路只只一时间疼得眼眶泛红，拼命挣扎却没能挣脱。
“你……”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猛的深吸了口气，再呼出时眉毛皱得可以拧成个结一般，“行，我的错。”
其实只不过几秒，秦淮便放开了路只只，好一会，目光静静地停留在路边的绿化树，眼神中满是忧虑和无奈，轻轻叹气，心中满是难受。
他心里早知道路只只不算什么正派白帽子，可他先前始终觉得路只只有分寸，可这些年看到了这么多因为各种事端进去的由白转黑的帽子……好像这种事便不是分寸能说的明白得了。
是那五年让路只只变成这样的吗？不，不是，他早知道只只以往总用些什么算法，什么代码，是他纵容……他始终觉得她有分寸，可自从再次见了面之后的每一次……路只只的下意识行为，都会让他惴惴不安。
是那五年吗？还是自己一开始阻止得不够彻底呢，可又有谁五年丝毫不变呢？
路只只的方法实在太极端，随便哪一步留下破绽，都会破坏白客网络安全守则。
“秦淮？我真的不会被人抓住把柄的，你还不信我吗？”秦淮的反应太过安静，好一会儿就只是紧抿着薄唇，留半张侧脸给她。路只只柔着声音，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胳膊，却没得到半点回应。
秦淮不回话，便是她一个人的自说自唱，可她也倔，于是干脆扭了头也望向一边窗外。
那五年怎么会不留下痕迹，世上哪有那么些好人呢？以她那五年来受到的恶意，她还能如此已经够宽心了。
或许五年前的路只只还不会这样想，可这是五年后，她已经见到了太多恶，也已经学会了如何最快达到目的。
秦淮大概是唯一留在原地的人，但也只是将本心留在原地，陈默和路只只不在身边的五年间里，他能做的好像便就只是和警察交涉……白帽子守则烂熟于心，变得比以往更谨慎，某些事情或许会有些更快更违背守则的办法，但非必要时刻，他绝不会冒此种风险。
窗外又开始下雨，雨滴淅淅沥沥地打在车窗上，路只只借着暗色的玻璃往外看，好像世界都失色许多。
时间好像早已在两人不知情的时候拉下一条鸿沟。
后备箱里是秦淮提前准备的大捧玫瑰，他突然觉得，好像今天又不是说这种事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