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红。”
温舒窈轻飘飘的扔下了一句话,满意的看着温夫人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变青。
温夫人青着一张脸,努力想要辩驳,但她嘴唇张了张,却发觉心中的惊恐使得她无法再发出声音。
被她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就这样被温舒窈说了出来。
她死死的抓紧了一双手,牙关打颤。
一线红这个名字,她也是在十五年前第一次听说,她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张家的未来,为了姐姐在宫中的好日子。
她将一线红用在了自己最好的姐妹身上。
与楚婉清的相识,只是一场意外——她意外救下了坠马的楚婉清。
楚婉清是名门贵女,父亲兄弟皆前途光明,深受当今陛下宠爱,楚家的风头一时无两,楚婉清是全京城最受瞩目的贵女。
可她呢?
她不过是张家一个嫡次女,张家最好的资源全都用在了姐姐身上,靠着姐姐入宫成了贵妃,才在京城众多世家中有了一席之地,即便如此,她受邀参加宴会时,依旧会被真正的名门贵女瞧不上。
哪怕身上穿着姐姐特意送来的好料子,可她与楚婉清之间,就如同萤火与月华,月华皎皎,她小小的萤火,怎会被人瞧见。
可楚婉清是个好人,将她当做姐妹后,出入宴会都带着她,连带着她的身份也水涨船高起来,楚婉清信任她,事事都与她说。
那时的温国公,是鲜衣怒马少年将军,一手红缨枪耍得虎虎生威,是全京城贵女都想嫁的好儿郎。
她也是如此。
可这样优秀的温国公,眼中只有楚婉清一人,为了楚婉清,他立下誓言,说自己绝不纳妾。
这样的婚事,曾一度成为美谈。
但越是如此,她越是不甘心。
那些对楚婉清的姐妹情深,在不知不觉中也变成了嫉恨,她嫉妒楚婉清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
哪怕张家已经渐渐起势,那些贵女再也不敢小瞧她,可楚婉清有着疼爱她的父亲母亲还有一众兄弟,不仅如此,她的夫婿也对她关怀备至,楚婉清活得还像少女时那样天真浪漫。
这样的嫉恨越攒越深,她开始想要夺得楚婉清的一切。
可她也从未想过害死楚婉清,但是……但是自从她认识那个男人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一线天被她亲手喂给了楚婉清,她也靠着那些药,爬上了温国公的床。
从那以后,世上再无楚婉清此人,楚婉清曾经活在这世上唯一的证明,就只剩下了一个温舒窈。
或许是对楚家的畏惧,又或许是心中的那一丝愧疚,她留下了温舒窈的性命。
但她没想到,时隔十五年,那个粉粉糯糯的小团子,出落得如此水灵,轻而易举夺走了景王的欢心,也成了轻而易举就能将她送入大理寺大牢的人。
时隔十五年,她再次听见了一线天这个名字。
还是从温舒窈口中说出的……
温舒窈究竟知道了什么?
温夫人眼神迷茫,她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出了一句话:“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你说的话。”
“装得倒是像。”温舒窈轻嗤一声,“不过你装得再像,也遮掩不住内心的惶恐。”
“一线天这样的前朝禁药,很不容易拿到手吧?”温舒窈靠近了她一些,面对牢房里的残肢断骸,她眼皮都不跳一下,只冷笑着问道,“给你一线天的那个人,身份恐怕不简单。”
“让我猜猜……”温舒窈压低了声音,“那人究竟是谁呢?前些日子,你总是往翠微坊跑……”
此话一出,温夫人心中的惊骇再也无法遮掩,她死死的盯着温舒窈,不可置信的掐住了双手。
怎么可能?温舒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但温舒窈不再给她猜测的余地,只幽幽道:“温夫人不妨好好享受这几日,毕竟能来大理寺走一遭,可是十分难得呢。”
“下一次……”温舒窈凤眸轻眯,“我与温夫人相见,应当就是温夫人人头落地的时候了。”
话说到这,温舒窈便抬脚往外走去。
温夫人嘴巴嗡动几下,在温舒窈离开后,她才敢抱着自己半蹲下身子。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温夫人口中喃喃喊着,眼底的不安一点一点溢了出来。
她多么想要将这个消息送出去,然而她身处在密不透风的牢狱之中,外面更有层层狱卒与禁军把守,她在这知晓了这件事又有何用?
“一定要出去!”她念叨着,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片刻,她拔下金钗,朝着门口的狱卒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
夜深了,京城也沉入了夜色中,除去千金坊这一带,只余下了一片寂静。
信王府在北宁坊最北边,作为一个残废的亲王,信王的存在感极低,除去祭祖这样的事,他从不出门,京城里的人,几乎都忘了还有信王这号人。
在北宁坊,信王府是最安静的。
只是,今夜的信王府,注定无法平静。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席卷了整个北宁坊。
在起火之前,信王坐在轮椅上,目光眺望远方。
只是他坐在轮椅上,无论看得再远,目光也只能瞧得见眼前这四方田地。
伺候他的下人神情不安,伺候多了信王,他自然知晓在信王看似温文尔雅的外表下,隐藏的是怎样的一颗内心。
“王爷,若想出去……”
“不必了。”信王摆摆手,意味阑珊,“坐在这轮椅上,纵然出去,也只是惹人笑话。”
下人听了这话,更为战战兢兢,试图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却挤不出一句话。
而在这时,一股浓烟自柴房后升起,下人起初还没察觉到异样,仍是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直到这股浓烟越来越大,他眼底才冒出了惊慌失措。
“王爷!”他指着那个方向,神情惊慌,“走水了!”
信王闻言,手抓紧了扶手,不过片刻,他又稳稳地坐在了轮椅上。
“派护卫去瞧一瞧。”他声音很冷,“再不济也有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