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依看出这人是想挽回颜面。如果他认识那人真知道神子在哪,他应该也早就知道了。
莫依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但又怕真错过了大好机会,便问能不能带他去见那些人。
男人很爽快地答应了,并说现在就能去。
莫依让挈先去其他地方打探消息,他则跟着男人一同见那人。
“我认识的那人可不得了!”他说道,“他曾经可是淮青公的挚友,不过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矛盾,他便隐居于市。我跟他是同乡,他定居乾州主城后,我们便常有来往。”
莫依发现,这人竟不知不觉有些醉了,他每次张嘴,都会把重重的酒臭吐到外头。
在醉鬼这方面,西大陆和天莱城也出奇的相似。
莫依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那可真是不得了。他住的地方离着近吗?”
“近,近得很。喏。”他指着前头的岔路,“就在前面了。”
两人又走了半刻,他们终于来到住宅处,这是一间很小的宅邸,但就算再小,也有自己的院落,可称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男子叩响院落的木门,莫依则双手环抱,站在一旁观察这处。
正面坚固的木墙显露疲态,上面爬满了枯萎的藤蔓,看来这件宅邸已经有些年头。木门也闭关不紧凑,在男人敲门的时候,它便不断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好像一用力推,它就会应声倒下。
刚爬到头顶的太阳把亮光无私地洒在莫依身上,他觉得非常暖和。
天莱城从来没有如此和煦的阳光,就算是寒冬时节,那儿的太阳也依旧毒辣,不像在这里,莫依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温暖。
院落内出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应该是有人走出来了。
莫依站在男人身后,心想该用什么语气跟即将出来的人打招呼。
男人同样听到了声音,连忙大声喊道:“老廖!”
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缓缓推开木门,打量了来人。他先是看自己熟悉的人,再看陌生的莫依,随即用眼神询问熟人,这人是谁。
“我带他来跟你打听打听神子的事情。”
“您好。”莫依很有礼貌地向这位“老廖”问好。
“神子?”屋子主人白了他一眼,“不是跟你说过,我早就神子没有任何关系了。”
莫依听到这句话,略感失望——好在之前对成事的预期便不高。
“你总想着自己的那块脸皮。”屋主很不高兴地数落了他一番。
那人的酒还没醒,他在努力想控制事态,不让自己出更多洋相;而莫依则在想要用什么借口脱身。
“算了,客人都来了。”打破僵局的是屋主,他无奈地摆摆手,“你想听神子的事情?我可以与你说说。”
莫依旋即说道:“多谢,那我便洗耳恭听。”
这个“老廖”,便是当年被苏青伏短暂叫来看守保护苏暮槿的廖仓年。他简短地把自己认识苏暮槿,以及江淮大牢发生过的一些事情告诉了莫依。
莫依听后,对神子又有一番新认识。
她虽然被称为“神子”,但单看小时候,她和其他的孩子似乎没什么差别。这让莫依对神子苏暮槿愈发好奇。他想知道,就是这样一个在江淮大牢低声下气、受人摆布的女孩,是怎么在半年后力克了黎忼。
“这么说您也会武功?”他忽然问道。
廖仓年谦虚地摆摆手:“我就略懂一些皮毛。”
“我和朋友来自小村落,意外发了笔财,说不定还能称得上‘不义之财’。”
莫依说着,另两人则安静听他诉说。他说自己的财产是“不义之财”,两人都觉得此人是在谦虚,他仪态端庄、一表人才,怎可能受纳不义之财?廖仓年和另一人都做在一旁露出微笑,表示对他谦虚的欣赏。
莫依见状,继续说道:“现在有了钱财,便想出来云游四方,对武林江湖之事感兴趣。”莫依现在还不太能分清“武林”和“江湖”有和差别,他便连在一起说。“想知道像我这样对武功一问三不知的外人,能在哪结交一些好汉?”
廖仓年听后看了看朋友,不知这位客人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你或许可以去茶庄碰碰运气。”廖仓年说道,“不过茶庄在尚国。”
“茶庄,就是之前说的那位路赫崇的家族吧?”
“嗯。”
廖仓年很惊讶,他居然连茶庄都没听过,看来就如他所说,他的确来自一个偏远的小村庄——不过到底是怎样的村庄,能养育出他这样看上去如此有涵养的青年?他的心中忽起一团乌云,不由得皱眉。见莫依在看他,他连忙舒展开面孔。
“当年大尚还在的时候,政权的主心骨便落在北方,所以就算是武林,也以北为中心。”
这听起来和天莱城以“北”为尊如出一辙。
“尚国还有一处地方,名为‘文坛阁’,不过那儿之邀请在江湖享有名誉的人士与家族,我估计,你……”
“多谢。”莫依点头道,“没事,我自知自己这肚子里有多少墨水。”
廖仓年觉得他是不是有所误解,文坛阁和舞文弄墨没有任何关系,他刚想解释清楚,莫依却继续问道:“先生,您觉得以神子的实力,真的有能力打败黎忼吗?”
房间的气氛顿时降到冰点。
廖仓年不明白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正因为毫无头绪,他才隐约觉得事情愈发不对,一种强烈的既视感划过他的脑海。
“她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廖仓年说道,“你是觉得,她没法在半年之内有长足的进步?”
莫依故作犹豫道:“的确如此。我虽然不习武,但如果武功是如此容易之事……”
廖仓年连连摇头。
“她的天赋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如果她重出江湖,那天下第一的称号,必定落在她的头上。”
莫依眨了眨眼。
天下第一?
内心在发笑,兴奋又恐惧。
他意识到自己沉默太久,连忙说道:“看来您对她的评价很高。”
廖仓年似乎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他抿住嘴巴,摆了摆手道:“如果你懂武功,便能知道,她是百年、甚至千年难遇的奇才。”
三人又闲聊了片刻,随后廖仓年把两人送出了家门。
他神思恍惚。
和苏暮槿相处的日子非常短暂,但那段被封尘的时光却在今天擦干出现,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昨天。
自鹰雀谷一战后,那丫头到底去哪了呢?
还有刚才的这个客人……
廖仓年坐不安席。
从那青年身上,他感到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而当年,他和苏青伏闹僵,也是因这股气息。
有什么东西正在蔓延。
他惶悚地站了起来,匆匆抓起房间里的一些衣物和银钱,向门外跑去。